嫦珏身姿形貌一夜间莫名转变,本就心情不好,又因为这群无耻之徒不断搅扰,发出神威笼罩嫦氏行宫,招来巨石砸在门口。
石上刻着:欺瞒者死!擅闯者死!过五音、十二律者方能得一见。
巨石陷地三尺,刻字深入三寸,字体端方,以大红色料填充,叫人见之生畏。
不信邪、不怕死的人踏出半步,就会立时血溅巨石、身首分离。
太簇军实时拖走尸身,清洗巨石。
行宫中两人耳根清净不少,不必每日见到鬼哭狼嚎、演技拙劣的闹剧。
饭食过后,嫦珏立起屏风,回到卧房中。
嫦萱唤来仆妇,收拾桌上狼藉。
嫦珏如今人花已开,已是炼精化炁,轮回种子化作自身先天炁。
五音入五藏,他可以随意操纵声音,以音入幻。
哪怕佛门六根清净、道门五炁轮转的修士,都能在无声无息间落入幻音中。
若是吹奏玉笛,再配上他的幻境造诣,施展神通四时花序,更是可以轻易引发七情焚烧五藏。
如今高修几乎尽数在欲壑谜障中参悟经文,他横行六州都不是问题。
嫦萱洗漱后,披着狐裘,举着莲花油灯。
哥哥在蒲团上修行,一日不曾松懈过。
她小心将其余灯火熄灭,将油灯放在漆器矮桌上,而后回到拔步床上,合眼歇息。
夜过半晌,嫦珏被惊醒。
他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嫦萱,吹灭油灯,身形融于黑暗中。
风雪呼啸,乌色虹光忽然被人截停。
龟谊看着眼前陌生的年轻男子,拱手道:“不知是哪位道友当面,为何拦住我?”
男子身形飘忽,似是在确认什么,好一会他开口问道:“可是跂踵岛主当面。”
龟谊一愣,笑道:“道友莫不是苦修之士。如今大魏已不是吕崇在位,新帝知晓我为佛门护法,六州任我来去。”
他以为又是那种消息闭塞的修士,感知到自身妖气,替天行道来了。
嫦珏手握玉笛,心神凝聚,风声呼啸而过,呜咽哀鸣。
龟谊收敛气息,无奈道:“龟某还有要事在身。若是道友实在想要替天行道,妄图诛杀龟某扬名天下,那就不要怪某手段狠辣。”
“五音七情之法,对付五炁修士还行,但跂踵岛附近可是青丘岛。以音控七情,手段不错,只是道友是否太过小瞧于某。”
嫦珏脸色冷漠,他元兴三年才被困住,自然知晓龟谊所说不假,但是有件事他必须确认。
“我非有意拦下岛主,不过是有一事不解,请岛主解惑。”他盯着龟谊腰间束带,带着几分怒意,“龟岛主的腰带是从何处获得?”
龟谊摸摸腰间,笑道:“原来如此。道友在此地现身,可是倾心那嫦氏次女,苦寻嫦氏披帛无果?”
他解下腰带:“此物是有些神异,水火不侵、伸缩自如,是老龟在滁州所得。但传闻中嫦月娥的披帛是嫩芽色,薄似月纱,轻若无物,怎么看都不是老龟手中腰带。”
嫦珏一言不发,伸手一招。
腰带飘飘然脱离龟谊掌心,被他操控风雪包裹依附成团。
片刻后,雪团炸开,露出嫩芽色轻纱,恍若活物般缠向嫦珏。
嫦珏面露嫌弃,但还是收到手中。
倒是龟谊有些打脸,讪笑道:“既然如此,恭喜道友得偿所愿,可否让龟某离去。”
嫦珏握着披帛,眼前满是昔日记忆,母亲飞升月宫前所说历历在目。
他不该违背母亲的意愿。
“龟岛主,披帛是你寻得,嫦氏不会毁诺。”
一想到妹妹可能会嫁给跂踵岛乌龟,他死死握住披帛,牙间挤出话来:“只是龟类长寿,族中弱冠者等同于人类幼儿。”
“嫦氏虽为仙人血脉,理论上寿岁悠长,但是少女青春岁月短暂,她等不起。”
龟谊疑惑不解,偏偏眼下还有急事不好耽搁。若是动手,无法一击制敌,引来他人关注,坏了大事可不好。
他稍加思索,开口道:“我岛中幼龟确实无有合适选择,想必嫦氏不会强求。更何况今日事,你知我知,道友若有意,老龟可立誓不露一句。”
不想对面男子冷哼一声,身形散在风雪中。
龟谊摇摇头,念叨着“人真是奇怪的生灵,明明有意,却非要遮遮掩掩,死要面子”,再度化光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