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尚冬听之前的老员工说过，新人第一个月的绩效一般会减半，后面三个月会慢慢上升直至最高值的80%到90%，绩效直接归零基本上是在逼人离职。他们十几个小时磨损着身体做着重复的工作，无非就是为了多赚一点钱。如果在这里赚不到，干脆换个地方赚。

但薛尚冬没有办法洒脱地说走就走，发工资的前一天晚上，妈妈给他打了电话，说知恩的病情加重，不得不入院治疗一段时间，妈妈问他手里有没有钱。这是妈妈第一次主动管他要钱，那种小心翼翼的口吻根本不像对自己养育多年的儿子，反倒是像极了对讨债而来的债主。薛尚冬收到工资后，就将其中的一半打给妈妈，妈妈收到时打来电话，声音都哽咽了。

“是妈妈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从来没有觉得苦。我们一家人只要还能活下去就比什么都强。”

薛尚冬比任何人都了解妈妈。如果她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她绝不会增加薛尚冬的负担。大学时期，薛尚冬都是主动将打工赚的钱打给妈妈。妈妈的工资低廉，供他们念书就已经捉襟见肘，知恩的身边又不能离人。晚上妈妈会帮小区里一户做网店的人家打包快递，但这也只能给她带来1500块的额外收入，这是妈妈能想到的既能看着知恩，又能赚钱贴补家用的唯一办法。妈妈已经拼尽全力了，他也要拼尽全力，但他到底怎么才能赚到钱又不影响现在的工作呢？他又不能去抢。

“真烦人！成天催我！我不就想休息一天吗？钱什么时候赚不行啊，要钱不要命啊！”

午间食堂里一个男人的尖嗓音打断了薛尚冬的思绪，偶尔闲下来，薛尚冬就会想怎么赚钱。都说钱会吸引更多的钱，没钱的人也会吸引同样没钱的人。

薛尚冬转了下身体，看到刚才对着电话另外一端大喊的是一个被叫做瘦猴的同事，他坐在隔壁桌，喊完还死命晃荡一下桌子，差点把坐在对面的人餐盘旁边的利乐包装冰红茶晃倒，对面的人端着餐盘走了，薛尚冬立刻端着餐盘来到瘦猴对面坐下。

其他人并未注意这阵小小骚动，毕竟在食堂里大声跟人打电话的人不只瘦猴一个，车间里严禁打工作无关的电话，就算是工作有关的电话，也不允许离开地下黄线标识出的固定区域去接听。很多人都趁着吃饭时间和家人视频的，还有指导被骗的父母追回贷款的，还有在网上下注的，各种声音听太多了，就会开始对声音麻木。

“你在赚钱方面遇到了麻烦？”

“你能解决？”

瘦猴没好气地答道，他在厂区里一直是小组长的两个固定跟班之一，他知道小组长在针对薛尚冬，平时他也没少给薛尚冬脸色。

“不能，但我也有金钱方面的烦恼，能够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