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漆漆的夜晚,他站在门口,望着模糊一团的街面。
神不知,鬼不觉,甚至,都没告诉正在熟睡的姐姐。
他觉得,这样不告而别有些残忍,但是,告别,更残忍。
他记得那时,风刮过他的脸,平生第一次,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他用手抹了一下脸,擤了一下鼻涕,然后,冷冷地,像一根铁丝一样,在风中走远。
“客官,客官”店主递给他一个号牌。
蹬蹬地上楼后,按照纸条上给的路向,他找到那走廊尽头的房间。
他轻轻地扣门,门轻轻地打开了,闪出一个脑袋来。
那人面色冷峻,轻声地问:“可有尾巴?”
他摇摇头:“没有!”
那人放心地把门打开,放他进去。
应该是这里了。
他抬头看着“万客隆”三个遒劲大致,门口张灯结彩,似有大喜之事。
他的心态颇为复杂,他知道,只要他走进这座客栈,从此,他便不再是他。
他定了定神,然后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里面闹哄哄的。
一个中年人瞥见了他,立马笑颜逐开地走过来。
男子笑嘻嘻地向他讨喜:“我们的探花郎,你可回来了。这几天,去了哪里?叫我们好找!”
他有些惶惑:我是谁?是连玉吗?不对!是连云吗?好像也不是。
他想,他就是连玉所扮演的那个连云吧?总而言之,他不是他。
他冲那男子作了个揖道:“高先生好!”
那男子一愣,脸色有些尴尬:“嗨叫什么先生,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先生”
说完,男子讪讪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连云暗想,不知道连玉平日称呼他什么,黑衣人本想告诉他的,他却觉得黑衣人太过事无巨细。
所以他制止了黑衣人:“我到万客隆之后,自会应付,请您放心吧。”
可他不曾想,第一句话,这么客客气气的一句问候,就把人给得罪了。
问题出在这称呼上吧,他有些后悔不迭。
他上楼迅速找到李文臣住的房间,轻轻扣门。
一个黑脸男子闪出来,见到他之后,异常热情:“你去哪里了?”
这就是李文臣?他想起黑衣人给他描绘的样子。
他的眼睛闪着热切的光芒,虽然面色乌黑,整个人神采奕奕,像一团烧着了的木炭。
连云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多年不见,这个不起眼的被同学们嘲笑的“乡下黑脸仔”竟然长得这么高了。
他乡遇故知,本该是多么开心的事情,然而,想起到自己,他的心头一阵巨大的失落。
他一时百感交集,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的声音怎么了?”李文臣看着连云,诧异地问她。
“我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连云连忙掩饰着,假意咳嗽了几声。
“噢,原来如此”李文臣似乎也没多疑,只是多看了连云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