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因着讨伐羌戎、征战漠北,朝廷财政入不敷出,杜景仁所率之户部险些被吃空。
现今武平帝削藩王之俸禄,可以说是让他得以大口喘息。
“拥兵而困于无财之境,犹鸟缚其翅,难展其力。”杜景仁缓缓说道。
其手边的藕粉静静地躺在碗碟中。
“其尚有否?”崔鹤摸了摸他圆润的肚皮,反问道。
“善。”杜景仁将自己一动未动的藕粉给崔鹤呈上,继而说道:“相信用不了些许时日,凉王便要将其虎贲甲兵交还朝廷。”
“朝廷财政大权咸于杜大人手中,老夫可不敢接。”崔鹤说罢随意摆摆手。
即使再消暑,他也没有接过杜景仁呈上的那碗藕粉。
“仙骥翁何出此言?杜某岂是张开骋之流乎?”
热脸贴冷屁股,杜景仁闻言微愠,出声问道。
“仙骥翁性情随意,汝非初知之也。”卢昌林已将藕粉吃完,打圆场道。
同僚多年,杜景仁当然知道崔鹤的脾性,心情稍稍平复。
“廷和敏感过甚,老夫但闲言耳。”崔鹤随即打哈哈道。
“今日相邀,但表感激,并无他意。”
房间内淡淡兰香弥漫,杜景仁坦诚布公道。
“老夫已将藕粉入腹,断无吐出之理。”崔鹤突然瞪眼道。
崔鹤还以为杜景仁是有事相求,想要让他做些什么。
卢昌林与杜景仁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几经犹豫,杜景仁还是向二人问道:“关于皇储一事?”
皇储事关天下百姓命运,杜景仁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非郢王莫属。”崔鹤脱口而出。
吃人家的嘴短,五碗藕粉下肚,纵使是崔鹤也会不好意思。
听到回答,杜景仁看向空中,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作思考状,诉说道。
“杜某上月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欠安,不知现今如何...”
沉默久久回响在耳边。
皇城,养心殿。
殿内桌子上,冰酪、苏叶糕、绿豆糕堆积。
李衫风尘仆仆,一袭暗纹黑素缎衣,华贵而不张扬。
刚从凤仪宫出来,书桌前李衫神色悲凉,冷眼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身明黄的武平帝。
“去岁新春之际,吾犹得母后之来书也...其何故也?”
听出了儿子声音中的颤抖与悲伤,武平帝放下奏折,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似得,回答道。
“诊之而不得其症,太医言自彦儿殁后,皇后终日郁郁,遂而生疾。”
自从恭愍太子薨逝,皇后是沈氏便整日精神不振,郁郁寡欢,武平帝没有隐瞒。
提及恭愍太子,李衫狠狠咬着牙,面部竟微微颤抖。
“放肆!汝安敢言及阿兄?!”
李衫双手一拍桌子,眦目欲裂,大声吼道。
恐怕李衫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会对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的武平帝怒吼。
除却父亲,武平帝这一生中还未曾被人如此吼过,一瞬间竟有些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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