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
紫宸殿。
朝廷先是对裴慎、于光等功臣一番犒慰,对于此次出征牺牲的将士都进行了赏赐。
接着便是将刘敬革职,着刑部查明其失职渎职之罪,最后便是处理关于凉王奖惩一事。
李彪大胜而归,若是不奖反惩,恐会令将士们寒心;但其下辖境内竟出现通敌叛国的丑闻,确实难辞其咎。
对于此事,武平帝也是十分头疼,稍稍拿捏不好分寸便会极大地损失朝廷的威信。
凉王不进京,武平帝也没有强求,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还没想清楚如何处理此事,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儿子。
高坐在龙椅上,武平帝神色淡淡,阖上凉王李彪呈上的奏表,掷于案前,开口问向两班文武:“於此一事,众爱卿有何所想?”
朝臣、言官们或言奖赏,或言惩处,或言功过相抵,莫衷一是。
兵部侍郎于光出班奏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奖罚分明者,乃军旅所以保其战力、维其良序、振其士气之要则也。
今凉王作战英勇,身先士卒,于此次战役中,竟失一耳焉。此等奋勇为国之士,若弗赏之,岂不令天下将士之心寒乎?”
于光的伤已经痊愈,只是免不了留疤,经过亲身经历,他也明白了军人的不易,是以进言。
如今朝堂上已经没有人会看轻于光,不少武将纷纷附和。
“然则凉州马氏世代忠良却闹出此等丑事,凉王亦难免责也。”都察院左都御史范刚直言道。
众朝臣纷纷侧目看向范刚,这老小子年初不还在帮李彪说好话,怎么现在又在说风凉话?
一旁又传来都察院右都御史袁培附和声:“陛下,袁某职责所系,便是要参凉王治下不严一本。”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武平帝将目光缓缓移到卢昌林的脸上,卢昌林此刻正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卢卿。”
“赏罚分明,老臣以为,征战与治下乃两码事,适才于侍郎所言者甚善。”
御花园。
阳光轻柔地洒在一方澄澈的鱼池之中,将粼粼波光晕染得如梦似幻。
池边,汉白玉的栏杆在岁月的摩挲下依旧透着温润的光泽,栏杆上精雕细琢的花纹仿佛在静静诉说着皇家的奢华。
四周繁花似锦,牡丹娇艳欲滴地舒展着层层花瓣;芍药亦不甘示弱,随风轻舞,送来阵阵淡雅的芳香。
武平帝嗅着芳香,缓缓抬手,将鱼食投入池中。身旁太监宫女们恭敬地垂手而立,但卢昌林挺立如松。
“欲行赏赐,何以赐之?欲行惩罚,何以罚之?”帝王悠悠开口,重复着刚才的朝议。
池内所蓄之鱼,皆为各地进献之奇种,或身带五彩斑纹,或鳍如绫罗绸缎。它们不时跃出水面,溅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打破了池面的平静,仿佛在急切地向皇帝打着招呼,等待着他的投喂。
“老臣不敢妄言。”卢昌林回答道。
祸从口出,朝堂上卢昌林之所以缄口不语便是如此。
待到武平帝轻撒鱼食,鱼儿纷涌而上,争抢食物,其动静犹未惊扰帝之庄重。
武平帝凝目而视,似有所思,唯冕旒之珠串微晃,似与那池中涟漪相和。
一尾眼睛酷似龙眼的墨色金鱼此刻却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之上,宛如一片凋零的花瓣,与帝王身前的欢快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