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月色悄然而至。
杯中斟满了酒,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萧延觐长叹,“还是二哥府上这菜好吃,我在边境的时候,还馋过那么几次。”
萧延承笑了笑,“好吃多吃些,这些年你在边境驻守,吃穿上总比不得在王府,也是辛苦五弟了。”
一杯酒饮下,酒香在口中回味,萧延觐微微蹙眉,萧延承见状问,“怎么了?不爱喝?”
萧延觐摇摇头,笑了笑,“不是,只是想起点别的事。”
“为兄知道你爱饮酒,但你伤未痊愈,还是少喝点吧,等你伤好了,我多送几坛酒到你府上,给你解馋。”
萧延觐没回答,脑子里想起那小巷里的酒家,不知道黎青蒲有没有嘴馋去买,有没有给他留一壶。
“你胜仗归来,受了些苦,本该好好为你接风洗尘,没想到进了城门让人动了手。是王兄疏忽了。”
“二哥政务繁忙,我都这么大了,回京这等小事本就不该用二哥费心了。再说是他们故意作恶,怎能怪二哥疏忽。”
萧延承看着他的目光温和宠溺,如同看自己家的孩子,毕竟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自然是极其宠爱。
听他出事后也是万分担心,如今看着他生龙活虎的在眼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回京的事本该只有他知道,却在城门口被人动了手脚,萧延承提醒道,“你身侧的人怕是不干净,你要好生分辨。”
萧延觐点点头,“我知道。丹辽人阴险狡诈,屡屡挑事,在边境我们军中也习惯了,我实在没料到,我国将士抵得住外来进犯,却放不过自己人暗中冷刀。我还没有证据证明具体是谁从中作梗,但我们朝廷之中,一定有人与丹辽勾结,不然怎会在我朝边防有调动时突然来犯。苦战那么久,军中伤亡惨重,好在也守住了边境,如今战事一过,是该秋后算账了,我此时回京,他们必定以为我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所以才不得已对我出手。”
“可有线索?”
萧延觐摇头,“这个时候边境突然换防本就蹊跷,这是谁的主意不用想也能猜得到,若只是换防就算了,事情闹到如此境地,我不能袖手旁观。我已经暗中调查了很久,可线索总是屡屡中断,所以才想回京中打探。我一定要找到证据,不能让边境的将士白死了。而且换防一事说的体面,其实是怕西洲边境驻军势大,西州边境远离京城,一方军队若难受朝廷场控,必定树大招风。八弟当初在父皇面前吹的耳旁风,竟惹来了这么大的祸患。”
酒壶里的酒已经见了底,萧延承放下,又遣人再拿一壶来,给萧延觐添上酒,“八弟年轻气盛,有些许鲁莽,他的舅公可是尚书省内的大员,他有可以一争的资本,若因此念听了人谗言也不可避免。”
王兄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二哥说的是徐升徐大人?”
萧延承点点头。
萧延觐冷笑,“攻人心计,他萧延珩倒是置身之外了,反正最后结果不是拉我下马就是拉八弟下马,总之对他毫无坏处。”
想起萧延珩这个三弟,阴险诡谋,令人防不胜防。
朝中经济衰败,国库不充盈,萧延承无心尔虞我诈,只一心扑在为壃国如何改革上,提升壃国国力。
朝中的种种大事已经令人头痛不已,出了这等人为的祸乱,不止萧延觐,他一样心中愤恨。
萧延觐喝了一口闷酒,“我在边境这么多年,一心保卫山河,我以为会让那些蛮族部落害怕,没想到会让远在京城的这些官员们害怕。”
萧延承垂眸,“三弟多疑,自从太子病逝后,父皇便将我从西境召回,三弟与太子都是皇后所出,没了太子,三弟才算是嫡出,他也没想到父皇会特意把我从西境召回。如今三弟眼下与我不相容,你虽无心朝政,但手握军权,你我向来交好,三弟此番作为是要将你拖下马,从而让我失势。”
“从丹辽来犯时我就知道一定另有蹊跷,当时一心应战,无心顾及那么多。事后回想起来,丹辽人如此声势浩大,屡屡夺胜,都是有人在从中作梗,我真不明白,失了西境的地界,于他于壃国有什么好处。”
自己说出这话来,心中有些荒凉,在西境战场时他何尝没想过是这缘由,可却不想相信,毕竟那可是自己的王兄,是壃国的皇子,怎会为了朝中内斗不惜勾结丹辽。
“皇城之中,偌大的权利与欲望,迷人眼也迷人心,波诡云谲,明争暗斗,都是人为己利。”
看着二哥目光流露出的无奈,萧延觐心中也有些没落,隐隐的惆怅。
自古至今,只要有人在,就会无穷无尽的争权夺利,即使不是萧延珩,也会有无数人层出不穷。今日他所遇的处境,百年千年后也一样会有。
“虽然已经身在京城,不过你既然要查下去,必然还是危险重重,要万分小心,切莫大意。”
萧延觐点头,“二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与他一同回京城的人,一定有内应,留着他或许会有意外的用处。
萧延承看着他,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他这个弟弟,行事总与旁人不同,肆意大胆,怎能让人轻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