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指着自己丈夫,诉说着这些年的委屈。
道:“顾大,你说说我们这些年里,可曾过过一次好日子,二叔一家在城里生活,家中的二老全靠一人侍奉,他们手中没钱了,就回家向老人家索要,我们苦苦忙活一整年,落到我们身上,又有多少?”
此刻的顾植也从这个“母亲”,话中整理了大概的内容了。
也就是说那个考中秀才的二叔,现在一家子都住在城里。
而因为祖父和祖母的偏心,家中老大干的活最多,落得好处最少。
顾大满脸犹豫,他的性格自始至终就是这样。
逆来顺受的习惯了,刚刚回家看到二牛竟然坐在堂中,果真同母亲所说的那样,偷懒不愿意干活。
血气涌上头,就一巴掌打了过去。
可是打过去后他就后悔了,看到二牛苍白的脸,和瘦弱的身子,心里愧疚一下子就上来了。
但是想要服软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顾植知道命运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对于这个巴掌倒是没有多少怨恨,有这样的拎不清的父亲,和他争论下去,也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至少有个母亲站在自己身边,虽然这具身体还年幼。
可是他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虽然有时候仍旧怀有少年意气。
但是却有成年人的沉稳还有冷静。
他张开双臂拦在了母亲身前,目光之中看不出情绪。
只有一片起不了涟漪的平静眼眸,直视着这个父亲。
道:“你习惯了唯唯诺诺,愿意给人当牛做马,凭什么拉着我们母子一起,今天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们选择分家,要么你与母亲和离,我随我母亲一起走,再与你们顾家再无瓜葛!”
顾大听到分家,本能的就反驳:“分家?不行,绝对不行……”
然后看着妻子说:“二牛胡言乱语,你休要听他胡言乱语,让他和祖母道歉,然后随我一起下地干活。”
刘氏原本还有些迟疑,可是听到自家丈夫,竟然还想要拉着二牛下地干活。
尤其是二牛说的那一句“我也可以读书”,深深触动了她的内心。
她父亲也是读书人,读了一辈子最后都未考中秀才。
按理来说她应该对读书这件事情心怀怨怼才是,可这个世道,普通人想要改变命运,读书就是通天坦途。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不是一句修辞写法,而是十分具象的。
是真的有黄金屋,有颜如玉。
她此刻无比笃定的说:“顾大,二牛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自打她嫁给顾大以来,这个家就未曾过过一次好日子。
她平日里靠着手工活,编织一些竹篓来补贴家用。
可是这些钱,都被丈夫上交给了公婆。
这就是不分家的规矩,一大家子的收入都要交给家族之长。
所以说与其说是她站在儿子这一边,不如说此刻是真的想通了。
顾大那张本就憨厚的脸,也是眉头都拧到一起了。
他这辈子根本就没想过其他,想着做好一个好儿子,照顾好家里就好。
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这个家他并没有照顾好。
妻子还有儿子都要离开自己,可是如果答应分家,他就是不孝。
他压着声音,面露苦涩:“媳妇,你不要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