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起碗来就往下倒,嘴里咕噜咕噜,往喉咙下咽。一次不经意的抬头,他的眼角余光瞄到北边的修士,那里仅有两个人,却能够独享一个小棚子乘凉。
最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木椅座位,上面坐着一老者,正在椅子上慢悠悠喝茶,一边用蒲扇扇着风。老者苍发白须,山羊胡子都长到胸部位置了,有皱纹,皮肤却光滑得很,不像个日出晚归的老农。对方岁数不小,陈友先前见到的白脸修士正在那人的耳边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望着陈友的方向看。
“师父,我看那个小孩有慧根,是个修行的好苗子。他现在没了父母很难生活,可怜得很,要不师父试着收留一下他吧?”
“哼,收留?我开了这个头,其他的人都要我收留,你要让我汉星山变成街市啊?”
“那收徒?”
“……”老者有些无语甚至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恰好此时,小孩主动走去。
老者视线对上了那瘦弱的小男孩,想不通一贯冷静的大徒弟会如此推荐一人,于是他狠狠一瞪,试图用大人的恐吓威吓住对方。
不料,小男孩迎着厌恶的眼神直线迎上,毫不退缩。
陈友就这么不怕生地走到这两位势必在修士们占有较高地位的人身边,在那两人疑惑的目光下,乖巧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两只小手捧着大碗,用舌头将残余剩粥舔个干净后。
填饱肚子后,小男孩像是刚刚缓过神来一般,问老者:“爷爷,这里发生什么了事?”
老者紧皱眉头,看向一旁的大弟子林易。
“你来解释吧。”
这一年,血誓邪教在天云大陆中部偏东地区,掳掠残杀妇女儿童以修炼邪功,一时间生灵涂地,哀鸿遍野。
由于该地区位于宁安州,归八大宗门之一的华天宗管辖,因此在事发当晚,华天宗宗门总部下达命令,号召各地华天宗子弟发起对邪教的清剿行动。希城作为受波及的城市之一,其灾难由汉星山上的修士出手平息。
于是,在汉星山王安元仙长的指挥下,他带领自己的弟子们与华天宗总部派来的些许人手迅速行动,仅用两日便铲除管辖区内大部分参与屠城的邪教势力。
目前,进入第五天,邪教势力已经基本清剿完毕,此地不再是危险的地方。后续,王安元指挥弟子们向受灾难民分发赈灾粮食,助其渡过难关,以及派出些许徒弟继续去排查搜索邪教余孽以及城中停留的人口……
听完林易讲述完近来发生的事情,陈友搜索记忆,试图听懂对方的话。
这世界的宗门与国家相似,汉星山相当于一个地政府,而这整个地政府的最高领导人,则是称“仙长”。
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林易开始隆重介绍他旁边的老者,答案也早已经在故事的讲述中呼之欲出,“这就是我们的师父,姓王名安元,金丹后期修士,当代掌门的徒弟,门下弟子六十八人,都是优秀的修士。早在百年前,师父就是师父了,论起他教过的弟子,加起来有千余人了,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幸福千万家的男人。”
没什么人会讨厌夸奖,那王安元听到林易的褒奖话,高兴得抚弄胡须,摆出一种世外高人的模样,嘴角都快翘到天边了。
“正巧,”林易突然朝着小男孩弯下腰,眼里闪过一些狡黠,“我们师父一直有意招收一关门弟子,年龄在三到八岁。如果你有想法,你或许可以尝试尝试,我看好你哦。”
闻言,小男孩看向名为王安元的老者,王安元瞪了林易一眼。看来,王安元似乎并不赞同林易的后面补充的话。
王安元是个外看慈眉善目的家伙,笑起来像小狗,可两只眼睛眯起来时又像老鼠,眉宇如同龙一般,城府比外在表现得深。
小男孩这个年纪,对修行没什么了解,于是他问老者“我的天赋如何?”
王安元定睛细探,从小男孩的脑袋,扫视到脚底,随后淡淡开口道:“你体内经脉紊乱,气息不定,呼吸间灵气淡薄稀少,身体天赋上没有丝毫可称赞的地方。不过看你相貌分析,你有一双慧眼,眉宇间散发英气,鼻梁挺直,脸型端正,头有两转,命宫、奴仆宫、福德宫和相貌宫都算不错。”
老者的话有褒有贬,但表情是认真的。而听到这话的小男孩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来是喜是悲,倒不如说,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像个只好奇了解却不感兴趣的人。
彼时,有一位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高冠,脸部圆润的男人抱着自己孩子的肩膀走来。他带着孩子一起行礼,随后低声问道:“仙长,听闻您有意收一名关门弟子?虽然您老十几年不收徒了,但关门弟子的人选迟迟未定,您的女儿虽是您的徒弟,但早就入了师门,因此关门弟子的位置还是空的。不如您看看,我们家的孩子……”
敢情,林易说的话被早有用心的人听到了。后续又有许多人都闻声而来,尽管多半是锦衣华服的富贵人家,但也有厚脸皮的普通人家带着自己的孩子前来。
张三:“王仙长,您看看我家孩子,我家孩子有慧根,一定能有大作为的。”
李四:“王仙长大人,您看我家孩子,看他的手,他从小就是个能吃苦的主,一定能够做好您的关门弟子的。”
王五:“您收下我家孩子,孩子他父亲因为救我们娘俩死了,您就大发慈悲吧!好让孩子能够为他父亲报仇。”
他们开始不断地展示自己的孩子怎样怎样,优点是什么什么,还信誓旦旦地说孩子能吃苦,孩子肯努力,也不管孩子是哭是笑,表情如何,似乎他们嘴上说的能代表的就是事实。
王安元尴尬一笑,不知何时起,双手就做起了防御性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