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翌日,水清漓从水玲珑宫拿来自己亲手做过某些的首饰也好,小挂件也好,还是惊艳的礼服也罢,偷偷摸摸地给儿子传音讯。
水沐淮是想爸爸妈妈和好的,他自然愿意当这个小信使。
结果,当他替自己的父亲拿进去后,自己的母亲一眼都不带看,反而叮嘱他抛开杂念,认真修炼仙术,不然会反噬其身。
凉芊默仅仅关注水沐淮半个小时,望见他的仙术掌控力度越发熟练,亦可意念控制水之力,偶然想起自己今日要忙碌的正事。
她拉回自己的思绪,走上前,温柔和他说:“淮儿进步很大,很优秀,但水之力看似柔和平静,实则汇聚即能毁灭。”
“淮儿要谨记和谁过招,你只需调用稍下的水之力便绰绰有余,不要一下子动用高级力量,妈妈要去玄天一界处理事务,你要是练累了就休息,别操之过急。”
他认真聆听,回应道:“妈妈,我知道的,你先去忙,你也别太累哦。”
“好。”她应道。
母子俩互相拥抱了一下对方,随之,一个前往玄天一界,一个在原地看见妈妈的身影消匿,转头运用仙术将自己送至大门外。
此时的水清漓正在焦灼地等待,他一直走来走去的,转身之际瞧见儿子的出来,面露急切,语调急迫,“子洆,怎么样了?”
水沐淮耸了耸肩,无奈道:“我尽力了,妈妈不看那些东西,我想替您说话也不可能啊。”
“也是,你妈妈决定的事情,难以改变。”水清漓自言自语,扭头和自家儿子讲述:“子洆辛苦了,回头爸爸送你一把法器助你修炼,还有其他的玩件。”
水沐淮一听,赶紧确认道:“玩件是玩具吗?”
“嗯。”水清漓颔首。
水沐淮连忙阻止,“那爸爸您不用送啦,我现下已有好多了。”
水清漓疑惑,“嗯?”
水沐淮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他处,弱弱地解释:“前阵子丽姨和姑姑来过,她们拿的玩具颇多,说是妈妈在人类世界的朋友托她们转交,娜姨和封银沙叔叔送我的。”
“而且,我和妈妈归来仙境没多久后,那些叔叔姨姨们与姑姑姑父就送了我各种各样的物品,什么都有,堆满了整个房间。”
水清漓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固然这儿子不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依旧看出有别的心思,反问道:“那子洆你是想?”
“我有些好奇人类世界。”
水沐淮的话外之意是:我好奇归好奇,但我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前去人类世界看看。
水清漓自是理晓水沐淮的意思,淡淡地道出一句话,“可我听海颜说过,你和海青堂曾经去过人类世界。”
是的,你没听错,在他回水玲珑宫之后,他行使过自己的精神意识去窥入水沐淮的记忆,来了解自家儿子的旧时如何度过。
提起这件事情,水沐淮当今想想即气得不行,他的音量也随着生气值而不自觉地提高,“海青堂叔叔是忽悠我去的!”
旋即,他回忆了一遍,陈述起当时的情况,“那时我压根没来得及想太多,只记得他说可以去到拥有各种新鲜玩意的世界给妈妈买东西,我就随他去了。”
“结果呢!我们在一个大商场里,他看见电视机在播放着一个剧,兴致勃勃地坐下观看,我搞不懂剧情为什么离谱至极,奈何他还给我‘有条有理’地讲解。”
“直到您惹妈妈生气后,妈妈和我聊完天,又仔细过问那天的事情,与我说那是狗血剧情,离谱正常,基本有观念是错的,让我千万不要牢记,要修正自己的思想。”
听完全程,水清漓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的眼眸闪过一丝凛然,内心的OS是:海青堂,本王看你也挺欠修理的。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转动右手,轻挥仙力送至海猄的身边,命对方将海青堂带回深海之狱,自己自会亲自前往一趟的。
转而,他用平淡的口吻向儿子讲明此事的约定,“等爸爸哄好妈妈后,我们再带你去人类世界,好好跟你介绍一番,好吗?”
水沐淮听见此话的意思是代表着有希望,高兴地应和:“好。”
然,身为孩子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悲不自胜呢?
他思虑片刻,仍选择跟父亲叙说起刚才的话题,“爸爸,妈妈说过今世若不是您的庇佑,她怕是早已命丧多次黄泉,她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感觉到您爱她。”
“可子洆不懂,您何故那般做呢?”
水清漓并未责怪水沐淮是过度干涉父母的感情,听起儿子表达的言词,瞬间让他想起记忆中刻心入骨的画面。
以前,他真的有好几次差一点就失去她了,偏巧以后,他真的失去过她了。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时,他那清冷的声线飘起:
“子洆,爸爸最初的世界本是以责任、使命和你姑姑为主,纵使活得辛累,却已经了然我的路是注定如此,无法更改一次。”
“直到我遇见你妈妈,我才知道除去这些以外,我还能有别的缘由活于世。”
“往昔及当下,你妈妈见过我过去的隐晦不堪,见过我的清冷温和,见过我变成一个恶魔的模样,见过我的性格多变等等。”
“只有她从始至终愿意相信我并非残虐者,而是善者,也仅有她在我们为数不多的相处后,透过我的眼睛、对她总是一笑不变的弧度中感受到我是孤独与不被理解的。”
“于我而言,她是一束明媚耀眼的光,不但照亮我的死寂,而且能温暖所有人。”
综上所言,从头到尾皆出自于他的真情实感,字字属实,句句是肺腑之言。
世人皆知流水无情,却不知水的化身精灵一旦动情,既是认定一生,又是以命相守,更盼望生世轮回的机遇重现。
从前只有凉芊默除外,水清漓会完完整整地将自己的真实想法一一告知她。
而现时的水沐淮则是第二位了。
哪怕是他的好友们和妹妹,他仅诉说一半或者悉数隐瞒于心。
水沐淮闻听,算是懂得父亲的想法,犹疑道:“无论妈妈受过怎样的痛楚,您才选择以同样的方法去加注您的身上,对吗?”
“嗯,可惜爸爸大缪不然,妈妈非常珍爱生命,她特别关忧的事情是对我这人。”
水清漓的嘴角下垂,愁容满面,那伤悲的神态仿佛把周围的一切染上一层阴郁的色彩。
“爸爸,妈妈她气的是您明知故犯,又气您总是听进去而不长记性。”水沐淮终究还是道出凉芊默因何生气的缘故。
水清漓轻声附和:“我知道。”
下一刻,水沐淮直接反驳:“您不知道。”
接着言:“您没有想过万一妈妈真的酣睡过去,完全睡够您所预测过的几天几夜,您也抗拒所有力量的汇入,届时您真的出事,妈妈更赶不过去,我和妈妈怎么办?”
“虽然我和您关系不是很深厚,但终归是血浓于水,我依然会伤心,那您的妻子、我的妈妈,她又该有多么的难过?”
他的语气在陈述的过程中不自觉地加重,他期许父亲能够真正明白母亲的心意。
而非使用同样的痛楚才能缓解心中的愧疚,那样全是惹弄她在重播着痛心疾首。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