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钊等人傻眼了!
有些话是可以说的,比如你可以长跪死谏天子上朝。
有些话只能私下里说说,譬如眼下神京城内的四起的谣言。
而有些话!
是你万不能当着天子面说的!
如这漫天的暴雨,是上天降下的天罚!
天子是谁?
那是上天之子!
代天牧民,值守大道!
你丫现在当着天子的面说,暴雨是上天的惩罚。
不就等于说天子无道,上天震怒吗?
诚然,自古以来,文官们通常都喜欢用天象说事,以便达到自己劝谏的目的。
但是!
说归说,哪个不是先一句‘民间谣言’、‘据传言’起头?
谁心里还能不明白,恁皇帝再豁达开明,都会异常忌惮于别人拿天象说事!
可现在……
“混账!”
“纪徵!”
“反了你不成?”
反应过来的车义,急忙爆喝道:
“陛下,微臣现在就将这无君无父之辈给拿下!”
说着,他便准备动手。
这可是莫大的,能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啊!
且他作为廷尉……
这也算是他的份内事!
如此举动,直让贾钊内心直摇头,恨不能现在就去踹死车义这个羊粪蛋!
无论而今纪徵说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
皇帝还没发话呢!
什么时候轮到你丫的越俎代庖!
这已经不是体察圣意,为帝分忧了。
简直就是在自己挖坑埋自己!
赵彻脸色倒是毫无变化。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车义的踊跃表现,看了看梗着脖子,一副死则死耳的纪徵。
随后目光落回到了神龙殿内,起居著作郎霍南身上。
“霍郎官,《起居注》……”
又来!
霍南都要麻了!
什么时候了,你咋还惦记着看《天策起居注》呢?
不饶多想,霍南急忙跪拜道:
“陛下,古之人君,左史记事,右史记言,所以防过失,而示后王。”
“《起居注》,类同古之左右史所记也。”
“自古未闻,帝王躬自观史!”
之前他已经私下拒绝过赵彻两次。
现在又是当着丞相等九卿重臣的面,他自然必须再度义正言辞的拒绝。
否则他霍家历代起居郎正直刚正之名,焉何存也?
可嘴上虽然这么说,实则霍南心里慌的不行。
俗话说,事不过三。
这次陛下还能饶过他?
何况!
还有着纪徵这个老匹夫触怒在前!
这倒是霍南想太多了。
赵彻只是想问问,历朝历代的帝王《起居注》上,有无类似纪徵这等情况。
其他皇帝又是怎么处理的。
毕竟眼下该处理的也都处理完了,没必要再让纪徵这样跪着来着。
可现在……
得了!
这霍南看来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想了想后,赵彻回首看向纪徵,淡淡开口道:
“纪大人为京兆尹,眼下神京城民怨四起,纪大人又是如何处置的?”
“你口口声声忠于朕,忠于大奉,为天下计,为万民计。”
“可神京城动荡不安,你这个京兆尹却长跪神龙殿数日之久,毫无安民之心!”
“这就是你所谓的忠于朕?”
“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万民计?”
这下子!
纪徵傻了!
胸中憋了数日,反复组织无数遍的话语,彻底给憋的愣是一句都说不出。
以至,他都想好了,若是陛下依旧不朝,他就头撞殿柱,以死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