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市长和老领导一行原本乘坐各自的轿车，此刻全集中在一辆面包车上。

“今晚这餐饭带给我这老头子太大的震撼，所以把大家喊到这车上，也不算开会，就随意聊聊想听听你们的看法。”老领导率先发言。

“公路局当初为安置回城知青，开了十几家公路饭店，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处在亏本状态，都成了个大笑话。直到这个叫王福生的出现，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造，今晚是改造后内部第一次亮相，听说接下来还会进行调整，然后才正式对外营业。”

“有谁知道这王福生是个什么情况？”老领导好奇的问道。

“峡土路街道的回城知青，参加街道举行的饭店厨师选拔，在知青饭店当厨师。文汇报上的‘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就是他提出来的。据说饭店安置的知青太多，干活的人少，不干活的人多，大家拿一样的钱有意见，于是请示陈光宗后，允许他在基本工资的基础上发放奖金。

结果，陈光宗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第一个月奖金就发到3、40块，工资奖金合在一起，最少的拿60块左右，多的7、80块。店里其他人不乐意了，干脆把不赚钱的馒头包子这摊都甩给他。

没想到，他在附近里弄贴大字报征集街坊邻居的意见，收集的意见足足写了三大张红纸。听说意见征集动静太大陈光宗把他给撸了，尽管如此，他也没闲着，找面点师傅拜师学艺。学成回知青饭店，做出来的馒头包子好吃的不得了。我也吃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知青饭店的馒头包子。听说他这是有秘密配方，有人看上了搞小动作。王福生干脆不干回家去了，结果知青饭店原本火爆的生意，一夜之间冷冷清清，如今快倒闭了。”

老领导听到这，已经猜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了。“这陈光宗真他妈蠢蛋！”

“谁说不是呢，倒是红旗街道看上王福生，专门召开会议研究给他安排编制，劳服公司科长。哪知道，董志学比他们还快下手，给他一个全民的编制，劳服公司副经理，再给他一辆边三轮摩托车。”

另一个领导接过话茬，“我听说董志学当时拿着车钥匙对王福生说，‘宝马配英雄，愿你踏上征程，凯旋归来！’”

老领导听到“宝马配英雄，愿你踏上征程，凯旋归来！”想起上级领导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不由有些动容。“看来这老董也是硬顶住了压力。”

话题从王福生转到这样的模式能否在魔都推行，大家纷纷畅所欲言。

晚上，陈光宗骑着自行车回到机关大院，好奇大家看他的眼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陈光宗到邻居，肉联厂厂长家里问道。

对方苦笑着，不知该怎么应他。

官场上讲究的是消息灵通，老领导他们回到单位，下了车，各自回家，面包车上的谈话很快就在圈子内传开。“

肉联厂厂长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将老领导参观公路饭店的事情和陈光宗说了。

尤其是“董志学慧眼识英才、王福生敢想敢干，二人是改革的先锋。陈光宗这个笨蛋，当初要是留下王福生，知青饭店不至于落入败局。大家要吸取陈光宗的教训，这就考验一个领导会不会识人，敢不敢用人。我们提出改革开放一年多了，许多干部做工作还是缩手缩脚。我们需要象董志学和王福生这样的人，越多越好！”

陈光宗听完这话，脸色当场煞白，半响一言不发的回家。

他知道老领导这话已经在一定层面上传开，他的前途堪忧。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追悔莫及！

公路局宣传干事回到家怀着兴奋的心情，将公路饭店开业惨遭败局，领导慧眼识人，王福生敢想敢干，公路饭店整改出成效等等，洋洋洒洒写了个长篇报道，投给新民晚报、《公路》杂志和《人民公路报》。

其他陪同领导随行的各路媒体记者回到报社，挑灯夜战，从自己的视角出发，撰写新闻稿。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