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低着头,紧咬嘴唇一言不发,但心里却像开锅的水一般翻腾不息,暗暗琢磨着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在贾母跟前搬弄是非、乱嚼舌根。不然以贾母往日对自己的态度,断不会如此大发雷霆。想到此处,王夫人暗下决心,待回到房中之后一定要彻查此事,揪出那个躲在暗处兴风作浪的小人。
此时,站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的鸳鸯见状,赶忙手脚麻利地端起一杯温热的茶水,轻步走到贾母身旁,小心翼翼地递到贾母手中,并轻声宽慰道:“老祖宗,莫要气坏了身子,先喝口茶顺顺气儿吧。”与此同时,琥珀也迅速取来一块冰冷湿润的手帕,轻柔地替贾母擦拭着额头上因愤怒而冒出的细密汗珠。
然而,贾母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满脸怒容。只见她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王夫人大声呵斥道:“哼!事已至此,我看咱们贾家这座小庙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啦!来人呐!快去把我的儿子给叫过来,今天就在我这老婆子面前,让他把那份和离书给写好了,你马上收拾东西滚回你的娘家去!”
贾母此言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王夫人头顶。刹那间,王夫人面色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紧接着,只听“扑通”一声,王夫人双膝跪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她一边用手紧紧抓住贾母的衣角,一边泣不成声地哀求道:“老太太啊,儿媳知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不是,求求您高抬贵手,千万不要赶走妾身呀!”
可是,贾母心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压根不去理会王夫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与苦苦哀求。正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原来是贾政得到消息后匆忙赶来。刚踏进房门,贾政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他一眼就瞧见了跪在地上哭得双眼红肿的王夫人以及立在一旁神色慌张的周瑞家的,连忙上前几步焦急地问道:“这……这究竟是发生何事了?”贾母抬头瞪了贾政一眼说道:“你问问你媳妇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贾政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了一旁默默垂泪、面容憔悴的王夫人身上。只见那王夫人满脸泪痕,身体微微颤抖着,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瑟缩着。而站在旁边的周瑞家更是始终低垂着头,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贾政和贾母。
就在这时,一侧的鸳鸯看到这僵持不下的局面,心中明白此时需要有人站出来打破沉默。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用简洁明了的话语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贾政静静地听着鸳鸯的叙述,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待鸳鸯说完之后,他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地张开嘴巴说道:“老太太啊,这件事的确是她做得不对。但是,这和离一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啊!儿子我与她结为夫妻这么多年,这其中的情分又岂是一日两日能够割舍得了的呢?再说了,她或许也是出于维护咱们贾家声誉的考虑吧。而且,即便是为了宫中的娘娘着想,我们也万万不能轻易就休了她呀。”
听到这话,贾母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满与愤怒:“哼!什么为了贾家的声誉?依我看呐,她分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贾政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赶忙双膝跪地,一边不停地磕着头,一边诚惶诚恐地哀求道:“老太太请息怒啊!都是儿子教导无方,才让儿媳犯下如此过错。还望老太太高抬贵手,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儿子保证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绝不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贾母微微皱起眉头,双目凝视远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而此时,鸳鸯则站在一旁,轻声地劝说着贾母。过了好一会儿,贾母那紧绷的面容终于渐渐舒缓开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起来吧。”
王夫人如蒙大赦般,急忙从地上爬起身来,眼中满含着感激的泪水,对着贾母连连叩头谢恩。随后,她快步跟上贾政的脚步,一同走出了门外。只留下周瑞家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面对着依旧余怒未消的贾母。
就在这时,李纨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她一进院门,便瞧见刚刚哭过的王夫人正与贾政急匆匆地离去。李纨心生疑惑,连忙上前几步,走到王夫人面前,关切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匆忙?”然而,王夫人却仿若未闻,甚至连头也未曾回一下,只顾着与贾政一起快速离开了贾母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