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不您先看一眼?再做决定?”顾怀薇展开自己的画作,期待着女画家的评价。
审美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私人。
万一面前的女画家可以欣赏得了她的作品呢?
韩竹笙已经经历过无数次面前的场景。
他早就死了。
他没有呼吸,心脏也不会再跳的东西。
他带着其他人类来到这里,也只是完成副本的一环。
他觉得这一次,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女画家的目光落在画上,她是傲慢的,所以只有轻轻的一瞥,觉得像幼儿园涂鸦,又将目光收回。
层层交织的混乱线条、毫无规律的色块点缀,怎么看都像是……完全无法理解的抽象涂鸦。
“这是你身边那个小女孩画的吗?小孩子还没有见识过太大的世界,他们创造的作品,不符合我的期待。”
女画家所需要的,是在极端痛苦中创造出的画。
可以混乱,但必须要有章法。
静态的画,要能发出惨叫声。
“不是,是我画的。”顾怀薇需要强调一下自己才是作画的人。
她觉得自己还有必要阐述一下自己的创作思路,解释一下每一笔所代表的含义。
但女画家并不想听。
顾怀薇哀叹,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能够共情她审美的人吗?她明明觉得自己画得挺好看的。
“走吧。”韩竹笙虽然有心和顾怀薇离开,但是顾怀薇似乎并没有办法用画作打动自己的母亲。
图书馆馆长不喝药,女画家不离开地下室。
韩竹笙不会离开副本。
“等等,我还有一幅画。”
顾怀薇从翡翠手镯里拿出《野兽分食图》,这幅巴掌大小的油画,是顾怀薇在现实世界帮西陵渊收尸的时候,从他那堆遗留物品里找到的。
韩竹笙对此不抱期待,女画家又看了过来,就是那一眼,女画家的面部表情突然变得狰狞。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翻手边的颜料,泼在白裙之上,像是绽开的花。
“给我,把这幅画给我!”她声音尖锐,夹杂着低沉的“咔咔咔”声,如同喉咙深处挤出的破裂音。
“喏。”顾怀薇大方地把画递出去。
女画家将手中的人骨画笔随意扔在地上,她赤脚,踩进地上散落的颜料盘里,浓稠的颜料溅在她脚踝上,她本人比画更像是一幅艺术作品。
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狂热神情。
女画家有些狂热地捧着画作,她面露痴迷的神色,把脸贴在那幅油画上:“完美,太完美了……咔咔咔……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比昨天晚上火灾时,楼下传来的惨叫声还要美妙。”
随后,她伸出湿哒哒的舌头,贪婪地舔过装裱过的油画表面,口水黏在玻璃外层,拉出一层令人作呕的光泽。
她舔完后,缓缓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锁定顾怀薇:“咔咔咔……这幅作品是谁画的?是你吗?”
顾怀薇刻意卖关子:“想知道?”
女画家点头。
“你离开地下室,我就告诉你。”
女画家垂下头,看着手中的油画默不作声,她在挣扎,她既想自己亲手创造出完美的作品,又渴望着见到手中油画的作者。
韩竹笙从来没有见过女画家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