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孔梅溪笑嘻嘻摇荡而来,她暗骂一句,“没心肝,”,转了头,回屋吃茶。
孔梅溪步其芳踪,笑道:“方才是等我呢?”
林黛玉拿着茶杯,摇头道:“等猪等狗也不等你。”吸一口茶。
孔梅溪叹一口气,说道:“铁网山上危险,我依旧是怒从刀丛觅小诗,作了一首诗,原本得意,想给你听听,如今听了你的话,肝肠都断了,罢了,罢了。”
林黛玉听了,笑道:“哎呦呦,这怎么不能吓死个人呢?你肚子里的诗,丢出去都没人稀罕。”
孔梅溪笑道:“那想来你是喜欢我嘴边的诗了。”
林黛玉红了脸,说道:“往后不许你再提这事了。”见晴雯、紫鹃、雪雁看来,脸色愈红。
“哦~”孔梅溪眉毛一痒,说道:“姑娘这话倒是把我吓死了。我当真罪该万岁呀。”说着,拿茶壶斟了一杯,拿起一喝,却一口呛出,衣服湿了一块,桌上洒了一些茶水。
林黛玉声音含着嫌恶道:“哎呦!真亏你志向高远——连喝口热茶都不会,这帕子给你,拿去。”
孔梅溪脸色方有些腼腆,接过林黛玉的帕子,擦了擦,说道:“这帕子我洗了还你。”
林黛玉瞪着眼道:“谁要你洗?你洗了也不干净!你自个儿留着吧。”把脸一红,却又忍不住笑。
孔梅溪看大事很妙,反把帕子放在桌上。
林黛玉见那帕子躺在桌上,怪孔梅溪不会意,不懂风情,笑道:“你也懂诗吗?”
孔梅溪摇头晃脑道:“这有何难?风云气质雪霜踪。”
林黛玉看那帕子一眼,只觉桌上长了钉子,十分刺眼。
“独立空山惨淡中。”
林黛玉再看孔梅溪,只觉是块呆木头。
“惭愧藤萝争附托,年年春色换青红。”
孔梅溪这四句念完,林黛玉回过神来,细品诗里滋味,孤松、藤萝泾渭分明的形象油然而生,眼中是惊喜之色。
雪雁问道:“这诗如何?”
林黛玉颔首道:“不错,孤松不争,藤萝依附,正比君子小人。”
孔梅溪摇头道:“姑娘差矣。”
林黛玉诧异,你这作诗的,难道比我还懂?
孔梅溪道:“这孤松的品行,正比是孟子所说,“虽千万人,吾往矣”,没有争意,岂肯毫不媚俗,在严寒中冒头?”
见孔梅溪眉来,林黛玉笑道:“你还会作诗?那你就争去吧。”起身往外跑。
孔梅溪哈哈大笑。
晴雯、紫鹃、雪雁看在眼里,都一时摸不着头脑。
外头的声音却传来得很分明:
“林妹妹,那孔梅溪还不曾来吗?”
正是贾宝玉来了。
紫鹃隐隐觉得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