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蛇妖怎么处理?”她问。
季逍道:“送你去玉虚宗的投名状。”
“玉虚宗?”
他一哂:“九洲之中,独占八洲的玉虚宗,没听过?”
她摇摇头。
“也对,你从上界而来。”他道:“说来话长,明儿带你去听书,好好听听。”
阮年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起来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门派,可惜从季逍的语气中,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逍从怀中取出个巴掌大的袋子,将一丈来长的蛇妖收了进去,在阮年年震惊的眼神中,施施然出了门。
蛇妖之事告一段落。
阮年年本以为,这一夜应当是一辈子中数得上号的惊心动魄的回忆,可惜,后来才了悟,这就是个开胃菜而已。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又走了十多里地,离季家还有一段路时,便看见了那头漫天的火光。
阮年年一惊:“糟糕!”拔腿就跑,上气不接下气跑近了,也看不见什么茅屋了,除了火,就是火,火舌卷在茅屋的顶上,嚣张地指向天际,一片火海。
“你娘亲!”她急得大叫。
季逍站定不动,看着她满脑门子冒汗,前后上下的跑,神色莫测,一言不发。
阮年年徒劳无功地找着季母,熏得黑一块红一块,嗓子冒烟,声音干哑,“季逍……”
也许是受的刺激太大,叫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反而道:“别找了。”
“你别……难过,”她笨拙地安慰,“我再去找找,也许老奶奶躲出门了!”
胳膊被抓住,那只手苍白,坚定得近乎偏执。她被凉得抖了一下,太冷了。季逍的眼中有惋惜,有落寞,可就是没有悲伤。
漫天的大火,漫天的星光。他站在星空之下,火焰之旁,平静的开口,“你所在的异界,想必宁静、平和,而这里不是你所期盼的。所以,收起你幼稚的善良,好心有时会害死自己。”
阮年年愣了愣,反问道:“那我该不善良吗?”
季逍斜飞的眉上挑起来,似笑非笑,俊美的眉眼蕴着一缕化不开的浓黑,隐藏住了眼底的嘲讽。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很久,因为第二天早上,她愕然发现,在漆黑的废墟之上,蹲着一个东西,通体焦黑,如遭逢雷劈的老木。若不是它动了一下,阮年年差点不知道这是个活物。
当这个活物开口时,她终于明白了昨夜季逍那奇怪的表情。
“它”张开嘴,被烧得扭曲的五官纠结出一个恐怖的表情,声音依旧慈爱无比,“我儿,你回来了!”
“妈呀有鬼鬼鬼鬼啊”
阮年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摸脸上冰凉,被吓哭了。
季逍面上现出了厌烦的神情,五指一收,季母就如同失了提线的木偶,手脚无力垂下,轰然倒塌,显出虬曲枝干,原来是一截枯木。
“槐木而已,没出息。”他嗤笑,忽而又沉默下去。
“你、你做的?”阮年年有点理解不能。
谁会去做个老娘出来啊!
“你去当手工课老师得了……”她嘟哝着走过去,围着那截木头看了半天,惊叹不已:“这门手艺活可真能走到哪吃到哪了!”
半晌,季逍道:“算了,不要了。”
“什么?”前方阮年年回过头来,一脸惊恐兴奋的表情,“不要什么?”
他转而迈步向前,与她隔开一丈远时,修长的手指唇间一点,轻勾了勾,“走吧。”
阮年年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前走去,惊叫:“你搞什么鬼!”
太阳渐渐升起,一缕晨曦落在废墟之上,落在二人头上与肩上,也落在他们之间看不见的丝线之上。季逍的唇角终于出现了一抹笑意,带着惊呼的少女,与自己一道出发。
也许,比起虚假的娘亲,一个咋咋呼呼的小东西,能够打发镇日无聊的时光,也更能够让人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