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脚踩空，身体完全浮在水中了。水冰冷且干净透明，就像海水。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刚扎完这个猛子他就后悔了，散弹枪的弹药湿了水肯定没法直接报废，更糟糕的是那部手机是普通货色，并不防水。

“最后一条指示还没收到啊，接下来只有靠自己了！反正只是找到目标然后写份报告嘛！”

要说写报告老唐还是很有自信的，他经常在一些即时战略游戏网站给一些公会写战报来换一些烟酒钱。

他把手机从兜里掏出随便一扔，缓缓地向着红光闪烁的地方游去。

手机慢慢地沉入水中，卡在了一处裂缝中。

老唐终于看见那盏闪烁的红灯了，在一台老旧的闸门设施旁。闸门位于通道的尽头，黄铜质地，锈蚀得很严重，边角上用德文钢印标记着时间和当初铸造这扇闸门的工厂名字，年份是1912年，接近一个世纪以前。那时候德国的铸造工艺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这东西越洋运到美国来，想必价格不菲。

他握紧闸门把手，想着打开闸门会看见什么，那种讨厌的感觉又出现了，似乎打开这闸门，就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

这种感觉让他很想放弃那500万美金，掉头沿着来路逃走。

“哥哥。”

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猛地回头。背后什么人都没有，只是荡漾的水声。魂淡水下怎么可能有人能说话？况且他没有弟弟，真要算比自己年轻的朋友只有明明，可明明不会这样叫自己。

他靠在闸门上，不小心压下了把手。顿时闸门洞开。他失去平衡，随着几十几百吨的水下坠，像是乘着小皮划艇冲出了尼亚加拉大瀑布。

老唐吓得紧紧闭眼捂住口鼻，直到“噗咚”一声，感觉不再下坠。

于是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他浸在淡蓝色的水中，水被高耸的玻璃墙壁包围在其中，玻璃墙壁中嵌着冰蓝色的灯。

“水……水族馆？”老唐明白自己坠入了一个大水池里。

他也曾参观过布鲁克林区的水族馆，所以能认出来。他现在是以一只水族馆海龟的视角来看这个水族馆，和从外面隔着玻璃看是两种不同感觉。

“这么大池子，是养海龟的么？还是鲨鱼？”他忽然一哆嗦，随后慢慢地转身，背后一双有乒乓球大小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他。

一条真正的大白鲨，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只年轻有咀嚼能力的鲨鱼，大白鲨缓缓张开嘴，露出荆棘密布的牙齿。

“我造！是真正的鳗！”

鲨鱼没有扑击，缓缓地摇动鳍和尾，不是在前进，而是在无声地后退。它和老唐之间的距离慢慢拉长，像是一头恶狼在面对一只野猪时有计划的撤退。

“果然长得凶又救了我一命！”他喘着粗气。

从小一切动物都不敢接近老唐，从兔子到海龟，去水族馆的时候老唐看见海龟在玻璃那边缓缓游动，于是他也挤进围观的人群，但海龟立马就游走了。

“连动物都排斥的家伙会有多孤独啊。”老唐一阵后怕，又打趣着安慰自己。他游到玻璃墙边，用射绳枪勾住天花板上的管道翻了出去。

“卡塞尔学院，七号水生态池，主要栖息种类：［pliosauroidea］这是大白鲨的某种语言吗？”他读着玻璃墙上的标志牌，小心翼翼地走了。

（pliosauroidea，译为上龙亚目）

老唐终于在海底通道的尽头看见了指示牌，［冰窖］。他松了口气。

酒德麻衣站在英灵殿的拼花窗边。在她身边不远，两名手持乌兹冲锋枪的二年级学生睁大鹰隼般的眼睛看向窗外，以备迎击随时来袭的敌人，但压根没注意到身边聚集成团的十二人。

十一人紧紧地贴着队长，简直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他们就是这样紧贴在一起，小步挪动进入英灵殿的。

这样走路非常难受，但是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冥照的领域只是释放者身边两米半径的圆，他们攒在一起，像是朵以队长为花蕊的花。

小队沿着中央通道走向奥丁雕像，极淡的黑色气氛沿着中央过道流动。

学生会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外面，除了凯撒。酒德麻衣看着凯撒那头耀眼的金发，很想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来看看是不是假的。但她遏制了这个念头，只是无声地经过。

凯撒低着头，似乎什么都没有觉察，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是一次毫无挑战的突袭，太过轻易的成功总让人觉得有些无趣。12个人站在了卡塞尔学院引以为傲的英灵殿中央，站在了奥丁雕像的下方的黑色天鹅绒帷幔前，可是敌人却在打瞌睡。

麻衣有种想解除冥照现身说法教育一下这个年轻人什么才是专业精神的冲动。

恺撒抬起头对着她微笑，可是在冥照的领域内她确定自己不会被看见，麻衣吃了一惊，但她发现这个男孩笑起来有种介乎典雅和冷酷之间的感觉，就像希腊雕像一样。历练过无数次的“言灵冥照”给了麻衣足够的信心，于是她停下来安静的打量着他。

乌漆麻黑的，冥照所产生的淡黑色气氛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这一届颁发学位的那一天，我会是第一个走上讲台的么？”恺撒随口说。

麻衣不知道他是在问谁，如果被察觉以她的性格是不在乎一战的，不过此刻到底有没有被发现是个问题。如果恺撒只是一时兴起自言自语，那她自己解除言灵跳出去一战就显得很捞。

一时间她有点踌躇。但突然响起的音乐声刺破了这个脆弱的安静。

英灵殿里回荡着一首宏大的曲子，声音不高，但是足够让每个人都听见。所有人都诧异地扭头看向凯撒，但找不到乐声来自何方，悠扬的曲调应该在下午茶时候由校园播音系统播放，而不该在此刻响起。

“［ashitakasekki］，宫崎骏［幽灵公主］的配乐，我也蛮喜欢的。”恺撒淡淡地说。

音乐停止，随之传来女孩气恼的声音，“喂！勾八现在打电话来，你妈在劫难逃了？”

［言灵·冥照］，解放。

十二个人同时现身。他们穿着没有标记的黑色作战服，手持微型冲锋枪，腰带佩戴两尺长的近身刀，面罩严格的戴好，只露出眼睛。

学生会的成员们第一时间辨认出了这些就是侵入校园的人，他们本该立刻开枪，却愣住了。对方摆出了奇怪的阵形，十一个男人围绕在唯一的女人身边，众星捧月的样子像是内个部落跳什么求偶舞蹈。

“滚呐！这时候再贴我就认为你们是在占便宜了！”酒德麻衣一把按在一名同伴的头上把他推了出去。

十一人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以周围的排椅和讲台作为掩蔽物，举起了微型冲锋枪。同时，英灵殿的所有人蜂拥而入，一瞬间架起了天罗地网。

双方上膛的声音整齐地像是训练过，只要扣动扳机就有子弹倾泻而出。但同时，恺撒和麻衣都举起了手，阻止了进一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