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你老母啊。”路明非又说。

“丢谁老母？咱俩严格意义来说只有个地球母亲。”路鸣泽对他做了个鬼脸。

“我是说睡了个好觉啦。”路明非解释，“上次咱俩见面导致校长误会了这句话，他现在肯定还觉得丢你老母就是睡了个好觉的意思。我估计到他上课的时候就会疯狂对学生说不要丢你老母，意思是让大家别在他的课上睡觉。”

路鸣泽默默地捂脸，他想如果有中国学生告诉昂热这完全是在扯淡，那昂热会不会觉得自己塞给他的S级是把他当猴耍啊。

“去泉水那边泡泡脚？”路明非说完就越过车门跳了出去，于是小魔鬼跟着哥哥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秋天的草甸，顺着哗哗的水声走到山顶泉的边上。唯一的光源是他们身后布加迪的车灯，泉水反光，水面像是镀了一层银。

路明非选了一块岩石坐下，看见路鸣泽正好奇地上下打量他。

“你丫看什么？”

“我在想…”路路鸣泽说，“这么凉的水，你是多有种才敢泡。”

“作为一个曾经冬泳过长江的人，区区冷水泡脚又有何难？”路明非脱掉袜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慢慢地把脚放进泉水。那股寒冷从每个毛孔钻进皮肤里，又沿着脊背往身上蹿，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他们都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脸，要看看对方的脸上有什么好玩的表情变化。最终他们两个竭力忍住，但同一侧的嘴角还是抽动了一下。

“撑不住了吧！”他们同时指着对方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泡一会儿就会暖起来，不过再泡又会冷，冷下去之前得走。”路鸣泽说，“我记得你没冬泳过啊？”

“才怪，信口开河我最擅长你不知道吗？”路明非抱着胳膊哼，“哎呀，冻死老爹啦。”

果然如小魔鬼说的，开始的冷过去之后，脚上渐渐暖和起来，所有的血集中供暖给双脚，路明非有点惬意的感觉。

“你听说过归墟没有？”路鸣泽盯着瀑布看，“据说大海里有个地方，到了那里海底就消失了，海水流到那里会变成一道落差几千几万里的瀑布，人要是落下去永远也到不了底…”他的声音极轻，“灵魂像萤火虫那样慢慢地升上来，靠星星指路，飘回家去。”

“没听说过，我人生的前十八年活的跟个二逼一样。”路明非非常坦白自己的废柴经历。

“其实归墟是海洋与水之王的终极言灵啦，不过对我们来说也只是洒洒水。好了哥哥，念出那条秘籍看看效果吧。”路鸣泽说。

“你不提醒我我都快忘了！”路明非装模作样的结印，假装林正英那样，“［show me the flowers］！”

随后他四下张望，指望看到什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他很相信来自路鸣泽的秘籍。但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夜里花怎么出现在山顶？会有一辆UPS的快递车忽然开上山顶，蹦下来一个快递员说，你好先生，这是你订的花吗？要不就是直升机掠过天空花束被空投下来？

可是山路上没有车灯，天空中也没有飞机，一切的猜想都行不通。

仿佛流星的光掠过天空，却是自下而上的，在高天里从一个光点爆成极盛的花，数百条光流坠落，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我靠是烟花！”路明非猛地窜出泉水，蹦起来指着天空。

山下不断有烟花射上天空，仿佛一道道逆射的流星，那是花的种子在天空中四散，它们在黑暗中恣意地盛开，组成了五彩斑斓的天幕…路明非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奢侈地放烟花，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把夜空变做了花篮。

路鸣泽许诺的花送到了，他再次证明了自己无所不能。

他心里揣着满满的开心，转身向着路鸣泽双手伸出竖起两个大拇指。

他大喊：“多谢多谢，你真太棒了！老弟你真是太棒的一个死小孩啦！”

小魔鬼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笑，带着傲娇和欢快。

“怎么会有这么折磨人的订单？”山谷里，［绿森林］烟花公司的车停在那里，工作人员正收拾场地。

“谁知道？她这么说了，她付钱了，所以我们就这么做了。谁在乎呢？我猜客人是个中国人，你知道有些中国人很有钱的。”他的同事说。

［绿森林］烟花公司的两位职员对于这个临时外勤的回报很满意，虽然大晚上的跑到深山老林放烟花确实是有点傻逼的。

时间回到铁门被炸上天时。

没有星星的夜里，酒德麻衣站在卡塞尔学院的角楼上，看着那些摩托车的灯光像是萤火虫那样分散到校园的各个角落之后熄灭了。学生们涌出各个建筑，控制了所有通道和入口，这座安静的校园忽然变成了森严的军事要塞。

她把手机扔下角楼，套上面罩，摸出了另外一台，“按照你的计划，一切顺利，行动开始。不过，这样的亮相是不是太像作秀了？”

“我希望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这跟行动是否成功无关。”苏恩曦对着电话笑。

“那由我执行太合适了，我总是给人留下，”酒德麻衣挺了挺身板，“深刻印象！”

随后她跃出了角楼的栏杆，双臂放开，飞身下坠。角楼有八米之高，对于普通人，脊椎都会承受不住冲击断裂，但她轻轻一滚落地，迈着火影步消失在黑暗中。

13号把摩托车熄了火，从摩托后袋里抽出锯短枪管的黑色散弹枪。这是柄相当有威慑力的武器，他抚摸着枪柄，如同手握生杀大权，这让他有种巨大的荣耀感。

他的位置很好，在一个无人经过的死角里。

13号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留言：“13号，你的目标是英灵殿，使用准备好的身份卡通过门禁，进入后寻找中央机房的入口，那时收听新的指示。”

在这队人中他排号13，最后一个号码，听起来不太吉利，这是叛徒犹大的序号。可他觉得自己像死神一样拉风，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他一直是个很讲究感觉的人。队伍里的每个人都会按照不同的指示行动，最后汇合以避免被伏击而全军覆没。

“英灵殿？”13号默念这个地名。然后愣住了，他没有地图。这个校园里的建筑都长的差不多，哪一栋楼是英灵殿？

他是个路痴，这是他自认为唯一的缺点。

“糟糕！没办法了，是男人就可以靠枪杀出一条血路吧？”13号握紧枪柄鼓励自己。

“不过高手都是不轻易使用暴力的啊。”13号又想，“如果能派影子去扔核弹，就别用巡洋舰正面炮轰了。勾八明明原来那么强，这次任务完成了我非得更新一套设备好好跟他切几盘。”

13号揭开面罩透气，露出一张很有喜感的脸。随后他爬上屋顶，轻盈地在一个又一个屋顶上飞跃。他很得意，觉得自己好似一只飞翔于黑夜中的蝙蝠，

他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兄弟们把他称作［失败的鳗］，但是他觉得其实他没有蜘蛛侠那么矫健，反倒是像蝙蝠侠那样孤高而神秘。

这座校园的防御远比想象中严密，但这无法阻挡他。因为13号根本没有从地面推进，他携带了射绳枪，这玩意儿是他从一个军队里搞武器开发的兄弟那里高价买来的，可以隔着几十米把带着绳子的长钉射入岩石，13号就是沿着这些绳子从学生们的头顶上经过，真不愧是失败的鳗。

他洋洋得意，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只有一个问题，就是他无法找到集合的位置了。虽然高踞于众人视线不能及的屋顶上，却迷路了。

“要是能开［black sheep wall］就好了。”他暗暗地嘀咕。

其余的入侵者们紧贴着墙壁，隐藏在英灵殿和莱茵厅中间的空隙里，听着外面匆匆的脚步声经过。

英灵殿和莱茵厅是一座双子建筑，中间只有一道不足三十厘米宽的空隙，通常不会有人藏在那。但是那里现在塞了足足十二个人，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拼命吸气让自己变薄，才能够容身在这个空隙中。这是他们至今未被发现的原因，外面不断有手电的光闪过，却没有一次照向这个死角。

“警戒很严密啊队长，早知道别那么在意亮相而是潜入的话会不会方便一些啊？”一个黑影对前面那个修长的影子低语。

“闭嘴！这是战术！”酒德麻衣低声呵斥。

属下面前她不能说自己其实也在懊恼，谁会猜到这个学院看上去平淡的像水，可是一旦进入紧急状况却如同海啸般狂野呢？

“13号丢了。”她后面的人又说。

“勾八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麻衣，我从未见你那么狼狈啊。”冷冰冰的声音从队伍末尾传来。

不知什么时候，第十三个人出现，排在所有人之后，却不是13号。那个人身材瘦小，一身黑色的作战服上没有任何标记，蒙着面罩，声音通过变声设备之后显得极其刻薄。原本站在最后的人立马汗流浃背，那个人的出现仿佛鬼影闪动，如果不是同伴，只要轻轻捅上一刀，他已经死了。

“13号！”有人低呼。

酒德麻衣仰头看着不远处图书馆的屋顶，低声问：“谁说那个布鲁克林区来的家伙是个行家的？”

“看履历…确实以前的任务都是圆满完成。”有人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