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0日,星期一,距离拳赛赌局还有六天。
陆墨一早被电话吵醒,开始了极其忙碌的一天。
“喂,哥,起床了吗?”电话里,清脆欢快的女声传来,陆墨精神一振,立即就醒透了。
“小妹,怎么了,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陆墨问道。
“我到香港了呀,快来接我。”陆雨墨顽皮的说道,也不知道真假。
“啊?”陆墨惊呼一声,赶紧看手表,20日,7点30分,没接到电话说家里人今天到啊。“吓我,你肯定没到,说,啥事?”
“嘿嘿,老妈让我告诉你,我们今天晚上的飞机,大概十一点到香港,你到时候来接我们吧?”
“那肯定来接的,可是,干嘛买那么晚的机票,到家都得半夜了。”
“这班飞机最便宜,老妈定的,我也没办法,不过也好,我白天还可以上一天课,现在学习挺紧的,我好说歹说保证会坚持复习,班主任才批我的假,还要求我每天同步作业,出来玩还牵着线呢……”
“初三了,老师盯得紧是负责任,再说我工作有可能很忙,也不能时时刻刻陪你出去玩,你总会有时间学习、写作业的。”在妹妹面前,陆墨有了一点大人样,相差八岁,他看妹妹总觉得像在看小屁孩,尽管妹妹已经有点长起来了,将近一米七的个子,又飒又靓。
想起妹妹陆雨墨,陆墨突然明白为什么对郑馨雯那么不忍心不管,而且一定要管到底,原来多多少少因为有一个同龄的妹妹,他在郑馨雯身上寄托了一份兄妹之情,尽管,那丫头叫自己“陆叔叔”。
虽然郑馨雯和小妹一点都不像,一个谦卑拘谨畏畏缩缩,一个活泼洒脱大大咧咧,按理说陆墨在郑馨雯的身上是找不到陆雨墨的影子的,但是她漂亮呀,天生尤物,呸呸呸,天生丽质,我见犹怜的那种。
说起来,郑馨雯今天应该开始回学校上学了,也不知道寄宿办好了没有。
“喂……哥……干嘛呢不说话。”陆雨墨在电话那头嗔怒,陆墨走了个神,半天没说话,陆雨墨还以为电话断了,看了看通话计时还在跳动才大声问道。
“哦,没事,爸妈呢,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他们去厂里再看看,傍晚再叫厂里的车送我们去机场,你记得到时候来接我们,我也差不多上学去了,今天估计要拿很多作业回来,惨啊……”
“哈哈,去吧,到香港我请你吃好吃的,买好多礼物给你。”
“行,一言为定,拜拜了您嘞。”陆雨墨说着,脸上带着笑意挂了电话,一跳一跳的出门上学去了。
家里人要来香港了,陆墨高兴之余,却有些头疼,这一周估计他会很忙,而且自己参加拳赛的事情也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到时候去澳门打拳,只能说是工作出差,但是平常训练得多小心了,千万不能受伤,受伤也不能伤在脸上,不然要被老妈唠叨死……
关键是,每天能陪他们的时间会比较少,能坚持回家吃晚饭就不错了。不过幸好爸妈年纪都不大,小妹也长大了,就算他们三个出去转悠,自己也没啥不放心的。
得,来了再说吧。
陆墨正要爬起来洗漱,手机嗡的一声震动,收到了一条微信,打开一看,竟然是郑馨雯的小作文:“陆叔叔,我今天回学校上课了,请了一周假功课丢了不少,不过我平常都有坚持看书、写作业的,应该问题不大。老师说我底子好,稍微补一下课就能赶上来,而且我现在住校了,所有的时间都可以用来学习,我会坚持努力直到考上心仪的大学。我听老师说,很多香港学生中六毕业会选择去内地读大学、上研究生,我查了浙江的大学情况,最好的是浙省大学吗?我的目标就是报考浙省大学,接着读研究生,拿到最好的成绩送给你看。阿爸听你的话没有回家,不过他在学校旁边找了个小宾馆先住几天,虽然进不来,他说离我近一点也放心一些,陆叔叔你放心,他没有登记身份证,宾馆挺小的,多给了二百港币就让他住了,他也不大会出去逛,应该没事的。阿爸说,只要过了这周末就彻底没事了,到时候他就会回家找份工好好赚钱,虽然不能给我更好的生活,但是他保证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不让我有危险。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很感恩的话,但是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的,陆叔叔,谢谢。”
不知道怎么说,陆墨看着小作文,眼眶湿湿的,他从字里行字能感受到郑馨雯的卑微拘谨和小心翼翼,那种经历过惊恐和伤害的后怕,那种被拯救后的珍惜和惶恐,仍然影响着原本应该阳光灿烂的花样年纪,一个沾上赌博的原生家庭有多令人绝望,陆墨是见过的,他的出现只是恰好在郑馨雯最危险的时候,而过去漫长的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的过程,才是摧毁一个豆蔻年华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全部自信和尊严的原因。
也幸好遇到了陆墨,也幸好陆墨不忍心视而不见决定一管到底,不然的话,这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会被残酷的社会和阴暗的力量迅速催熟、在淤泥里短暂绽放、在昏暗的灯光和狭窄的出租屋里迅速的凋谢、消亡。
陆墨揉了揉眼睛,不让任何一滴液体滴落下来,哒哒哒的打字回复:“我相信你,浙省大学是我的母校,也是浙省最好的大学,没有之一。”
陆墨想起一个笑话,有位杭城的家长和其他地方的人聊天,说到孩子准备考什么大学,有说清华北大,有说复旦交大,只有杭城的家长说,算了,不想孩子离太远,随随便便考个浙大算了。外地的家长笑了,杭城的家长也笑了,外地的家长笑他这么接地气,他笑外地的家长不知道浙大有多难考。
陆墨不想说浙大有多难考,他告诉郑馨雯浙省大学是自己的母校,或许就是最好的激励吧。他从没想过去做别人的明灯,为郑家父女扛下的一切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就算钱卓文认为他是图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只有他自己知道,嗯,确实漂亮,但我的内心已经随着太平山顶的那一声鹰唳长啸,直上云霄。
老钱,你不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