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雪腴脸上逐渐蒙上一层羞愤的红晕，低着头，长头发遮挡住她的侧颜、得以不被小疯女看得清楚。她咬牙切齿片刻，又打落牙齿和血吞似的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相当得体而并不过分的微笑看向，身体缓缓转向楼梯间的小疯女：

“Flower，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刚好下楼来点杯啤酒，这才恰好撞见十八公。做什么那么紧张……”

雪腴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Flower一双眼睛毫无表情冷冰冰盯着她。

末了，雪腴极其不爽且不自然地横过头，自顾自走去洗手间，冷哼一声离去。

张野见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楼梯，迅速跨上台阶站在小疯女身前。

小疯女那双冷冰冰无表情的眼睛又对准了张野。

张野比她站低一个台阶，忽然看见Flower这么对准自己，只觉得她这眼神好像扫射激光一样，过于锐利，过于冰冷，过于刺眼。有一种切割射线剖开冰箱后露出豁然冰气扑面而来的感觉。

张野被她审视得有些紧张，但面子上却仍维持着自以为是哥哥的阳光开朗表情：“怎么了，Flower？”

小疯女听见张野这句话，两只弯月眉瞬间紧紧皱在一起，小脑袋带着一头稻草般干枯的爆炸头发往左肩轻轻倒了下去：

“我听说，哥哥你失忆了？”

脸上的雀斑伴随皱起的小鼻头而上浮着。

张野点点头，显得很谨慎。Flower看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露出有点遗憾的神情，转过身自顾自往楼梯上走；张野毫不犹豫跟紧她。

然而还没来得及彻底登上二楼平台。

张野还差两三阶、要跨到二楼时，身前的Flower突然转过身来，让张野措手不及。

只见Flower十分平静道：

“哥哥，你以前都叫我小花的。”

张野愣住了。

小花？他还记得虚中子和自己说过，Flower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叫张花很老土；所以跟着大家叫她要么小疯女要么Flower，哪里有想要自己是个例外，还可以单独叫她小花？

但是一转念，张野立刻反应过来了。

他记得司马太太在家里时，也是一口一个小花；这说明司马太太以前肯定喊惯了，就是这么叫小疯女的。

小疯女和原身张野从小长到大，小时候相依为命的日子里，肯定也就是彼此用真实姓名呼唤对方。

或许对于小疯女而言，哥哥张野唤她一声“小花”，意味着是独一无二、可以特殊于世人的例外？

张野看着眼前平静的“小花”，只觉得这时候的她看起来又恢复了前两晚在浮空车上受伤后变成一个普通妹妹的模样。她的表情细看之下，是不满，是担心，也有夹杂那么一丝丝的哀怨。

张野内心忽然冒出一个念头——Flower想必真的超级信任和依赖原身张野吧？

否则，怎会丝毫不怀疑他失忆这件事呢。

张野于是不再犹豫，露出笑容，毫不犹豫点头：“嗯，小花啊。”

Flower眨了眨眼睛，方才有的那些表情被瞬间藏了起来，转过身带着张野继续往前走到回廊包厢里。

只有跟在她身后的张野才可以看得出，Flower的脚步远比方才来得更加轻盈。

还带了些一蹦一跳。

张野跟着Flower来到一挂着“山海”竹木牌的包厢之内，一推开木门，还有道卷珠帘；掀帘而过，只见鹑尾、虚中子、罗浮梦三人错落坐在圆围桌旁。

包厢之内灯光昏暗，只有顶头一盏散发出黄色光线的宫灯；垫了白餐布的圆围桌上，已经有六道色香味俱全的小炒菜放置了，但都还堆得满满的，看起来没人动筷。

“就等你了。坐下吧，十八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