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第一缕阳光洒进院中时,莫为已经起了很久。
他练了剑,也练了刀,虽然那把奔雷剑更加轻灵,那把道边买了的钢刀更加纤薄,用不出铁尺的感觉来。
炉子上的铜壶“呼呼”冒着气,已经沸腾许久,他收了剑,过去拎起铜壶,在那茶壶上冲倒下去,将那茶叶冲得上下翻飞。
锅中米粥微凉,莫为一旁坐下,就着一碟腌黄瓜吃了起来,很甜,很脆,很爽口。
他吃得很慢,仿佛口中的是人间最美味的东西,仿佛眼前除了这碗白粥和咸菜,再也没有别的什么能够吸引他。
“咚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
莫为不为所动,仍是继续缓缓吸溜白粥。
“吱呀!”院门轻声开启,有人进了头进院子,随即脚步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莫为头也不回,仍是专心致志吃着眼前白粥咸菜。
“大师兄?”
那声音清朗干脆,便如其人一般,莫为动作一滞,随即轻轻放下瓷碗转过身来。
眼前站着一人,青衣紫袍,腰悬翠玉,面如朗月,两缕长髯,唇间蓄起髭须,容颜俊美之外,又有一份精明世故之意。
“是子经师弟吧?”莫为看了良久,这才站起身来,热情招呼说道:“隔了这么多年,都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变化这么大,怎么都蓄起胡子了!快快请坐!我刚泡好了茶,过来尝尝!我在关塞这么多年,还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子凡师兄!”赵子经一旁坐下,看着莫为忙忙碌碌,等他重新坐定,这才说道:“昨日路上看见一个人很像你,当时我还当是自己眼花了,晚上回去思来想去,还是想着早上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师门找我们?”
莫为闻言一愣说道:“我回去了呀!我那夜潜回师门,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大伙儿去了哪儿,等我回到住处,却被人过来一把火烧了院子,吓死我了!”
“呵呵,呵呵……”赵子经敷衍一笑说道:“还有这种事儿呢?那倒真不曾听说……”
他又说道:“师兄你不知道,现在咱们南北二宗合并,落雨剑派重新归为一统,师父尊南宗岳掌门为正朔任了副掌门,如今合为一处,师娘也搬过去了,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他们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莫为“哦”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饶有趣味看着赵子经笑道:“可我怎么听辛萍和子锐师弟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师父被岳王孙暗算杀了,师娘被岳王孙抓住凌辱生死未卜,师兄弟们死的死跑的跑,怎么,难道是他们骗我?”
赵子经脸上闪过一抹酡红,随即义正辞严说道:“辛萍师妹要与子锐师弟相好,谁料师娘死活都不同意,师妹也是从小到大任性惯了,竟然逼着子锐师弟带她一起私奔!”
“噢。”莫为应了一声,随即继续喝茶,再也不说话了。
赵子经见他不再搭话,一时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二人默然良久,就在赵子经喝了三杯茶水再也喝不下去的时候,莫为忽然问道:“三师弟,你知道为何我当年要偷偷下山么?”
赵子经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摇头说道:“当时事发仓促,我们知道你下山的时候已经三五天过去了,师父只说你一时想不开下山走走散散心,谁想到……”
莫为点头说道:“这事儿原委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但今日不妨与你明言……”
“当日我偷看师父书房武学秘笈,被师娘发现告密,于是师父要废我武功,不是我趁他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只怕如今我已经成了塚中枯骨、山中野鬼!”莫为险些咬碎钢牙,恨声说道:“一路逃下山去,我数次死里逃生,到最后流亡大漠,险些就葬身沙海!”
“这一切皆是拜他夫妇二人所赐!”莫为一掌拍出,将那实木茶台一击拍碎,已是愤怒至极,“若是果然如今落雨剑派南北合并、更胜从前,那说不得,我只能杀了辛萍师妹再次远遁,等我武艺大成,再来寻他们夫妻晦气!”
赵子经被他这一掌之威吓得一个激灵,他自诩天赋异禀,只当同龄人中自己已是人中翘楚,何曾想到莫为竟然能有这般深厚功力?当日师兄弟之间比武切磋,莫为就比他们胜出一筹,只是多年来他有恩师指点、师兄弟同学切磋,想着莫为浪迹天涯进步有限,何曾想莫为似乎另有奇遇,只看内力修为,竟似不逊恩师多少!
“师……师兄你误会了!”赵子经站起身来,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要是莫为当真翻脸,他也有机会立即逃跑,“实不与你相瞒,当时岳掌门曲意结交,只是师父冥顽不灵,这样才有了争执,之后师父不敌岳掌门被擒,如今师娘也被岳掌门软禁起来,南北二宗确已合并,只是还缺些东西……”
莫为缓缓坐下,“缺些什么?”
“岳掌门的意思,是要迎娶师娘,这样南北合为一家,以后再也不会横生枝节……”
莫为眼神和缓下来,“若要如此,那师父岂不便有些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