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看着地上零散的几个碎纸片,眼神黯淡。他不会以为,销毁借条就能扭转局面吧?
官府查办之时,是能查出借条造假的,届时孟淮妴少不得得请父亲以势压人。而现在,张用不负所望,销毁了借条,那么借条是真的可能性在百姓心中,只会占比更重。
而质疑声是无论什么结果都会出现的,孟淮妴并不在意。
果然,那些群众便大多开始认为,张用是在销毁证据了。
“若是假的,他为什么要急着销毁证据?”
孟淮妴添柴加火,一脸惋惜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盯着张用,突然嗤笑一声,问道:“张公子称王氏为‘娘’,看来母子关系甚好。你当年,真的只看到了王氏的背影吗?”
张用本是一脸得意,以为自己不畏强权,很有英雄气概,闻听此言却是瞳孔一缩,浑身一僵。
他骤然想起十年前,那天爹和王氏交颈相拥,衣衫半褪,王氏的脸正对着他和亲娘,脸上是挑衅而得意的笑容,白嫩的肌肤和妩媚的神情相映,直冲击到他心里。
然后,他的亲娘当场被气死。
后来,他喊王氏为“娘”。
在慢慢长成大人,垂涎王氏胴体的时候,他就更喜欢这么喊。
那二十几个百姓的目光本就被张用吸引,此时也观察到了他惊变的脸色,瞬间心中有数。
张用的目光不自觉落到王氏已经倒在地上的身体上,这曾经,是一具多么健康的身体啊!
他还没有体验过的身体。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他好像一直看着继母,怎么比老爹死的时候还悲痛呢?”
“是啊,这是什么眼神?”
“我怎么觉得有点变态?”
“有没有人知道,王氏待他很好吗?”
“好个屁,非打即骂!”
“是哩,他工钱还都要交给王氏。”
众人窃窃声渐大,孟淮妴脸色也露出合适的,看疑似变态的表情。
她方才那么一问,只是诈他一诈,当年没有其他人在场,她怎么知道张用的视角能看到什么。
谁知张用竟像是被人戳破了秘密,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又暴露了心事。
不过,这也都是张虎这个恶心玩意害的。
张用也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他瞬间慌乱起来,看向自己老爹张虎,眼中却是控制不住的愤恨——他比外人更知道,自己这样变态的心思,都是这个男人害的。
现在被人议论,都是这个男人害的。
“哇,那他是认贼做母?”
“对,认贼做母!”
“认贼做母!”
“不止认贼做母!嘿嘿,我看他还想认贼做妻!”
“嘿嘿嘿……真变态!”
张用抱着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行,他还得活下去,不能被这样瞎传!
他跪在地上,仰天哭泣,喊道:“娘,我对不起你!我当年只是个九岁的孩子,爹让我那么说,我也没办法,我不敢,我不敢反抗啊!我已经没了您,如果我再没了爹,我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啊!”
这话确实有些效果,有人同情道:“确实,他当年才九岁,害怕也是正常的。”
“屁!我看就是个懦夫!孬种!”
“要是我爹这样害死我娘,我肯定要让他成罪倡!”
“你们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才九岁,软弱一点也正常。”
“以小见大,小时候没骨气,长大了能硬气?欸,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样?”
“你他爹的!你怎么说话呢!看老娘不打死你!”
于是,二十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还有动手架势。
“够了!”
吕良放下怀里哭晕过去女孩,起身大喝一声,但见效甚微。
于是,他又连续大喊数声,众人才终于停下,齐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