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么近的距离你都能避开,方才怎么还伤着了?”孟淮妴眨眨眼,故作天真地问道。
她的眼睛实在太过纯净——不是不谙世事的纯净,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本心永存不被影响的纯净。因此,虽是刻意假装,却依旧让这张明艳的脸上显出幼态来,再加上那凝脂玉肤,一瞬间,真像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戚婷儿顿住,被这样一张脸盯着,好像接下来说什么都是陷害。
没有人注意到,没有用武之地却一直也不离去的连穼,眼中有点点笑意。
见她不说话,孟淮妴表情渐渐冷下来,道:“连穼单身,大家公平竞争,任你是绿茶还是莲花,都是你的手段,我无意干预。只是你出手便是暗器,我可就不客气了。”
戚婷儿终于恢复说话能力,她睫毛颤动,又落下泪来:“孟小姐,还在记恨那日的事吗?我只是想着师弟不许人进入内院,不知你从哪跑出来的,情急之下才使了暗器想挡一挡。”
说着话,她又听到有人被迎进了府,下人唤的是“叶千户”,看来,是叶拓又来了。
连穼文科举中榜眼之后,名门世家们便开始真正重视起连穼,恐怕此人并非是昙花一现。
然而,和连穼同样品级的,大都是长一辈的,他们借着公事可以和连穼走动,私底下却拉不下脸,便派了家中晚辈与其来往,以期拉近关系。
威远侯家,便是派了侯爷嫡子,在文科举中中了二甲进士的叶拓。基于科举,他有十分合理的理由来接近连穼。
连穼对他,与其它来表露善意的人不同,几番来往,便称兄道弟了起来。
威远侯也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后来受伤不得动武,如今便任了宗人府正一品右宗正。其子叶拓,虽身材如其父健壮,有如战将,却有着极为浓郁的书卷气,再加上十分善良,倒也能称得上是翩翩君子了。
戚婷儿眼珠一转,觉得自己得找个帮手,此人良善,是十分适合。便身子一晃,很是虚弱,又因为娇俏,而产生了一种反差感,更觉可爱。
她捂着胳膊上那点血迹,道:“当日我误出暗器,是我的不是,没有伤到你真是万幸,但到底是我的错处,孟小姐今日使了暗器还回来,也是应当。我已伤了胳膊,只盼能消你的怒气。”
孟淮妴是正对着门的,看到那个着绯红色形制华美行仪卫公服的身影翩然而至,显然是当值时得了空闲在外闲逛的。
她昨晚已经了解了离京这段时间,与连穼来往密切的人,对叶拓也是知晓的,这才毫不意外。只瞥了一眼连穼,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戚婷儿装模作样。
“我来永平之前,早已听闻孟小姐在追求师弟,或许便是因此,孟小姐才对我颇有敌意。可孟小姐错了,并非是人人都像你一般,对师弟芳心暗许。我会来永平,只是看到大尧第一美男的画像,觉得似曾相识,后来留了心注意,终于想起,此人恐怕便是幼时救我的那个师弟,犹豫再三,这才上永平来。”
“若是没有师弟相救,我爹娘哪还能再见到我,我哪还有这许多年的好日子过?既然大将军真是我师弟,我便想要报救命之恩,哪怕是为奴为婢都不为过!”
“只是,只是我也不曾料到,外头竟然传成了我于师弟有救命之恩,我说要去解释,可师弟却阻止了我,说是反会越描越黑。唉!我真是个罪人,实在无以为报了,只能当牛做马以求还了这恩情!”
“孟小姐就容了我罢!否则,否则,我该如何安心度日,如何能祈求来世?若是不报此恩,只怕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叶拓早已走近,他科举前便已是正六品行仪卫千户,对连穼无声行了个中揖后站在一旁,没有打断戚婷儿的哭诉。
戚婷儿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哭诉完了,也没见孟淮妴搭话,她面上有些难堪,掩饰般抬着满是泪痕的脸四周看看,这才惊呼一声,发现了叶拓。
她忙擦了擦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要行深揖:“实在抱歉,是小女子失礼了。”
叶拓虚扶她一把,看到她肩膀上的血迹,一脸心疼:“不必多礼,戚小姐既是连弟的师姐,那便是自己人了!”
他说着“自己人”的时候,还剜了孟淮妴一眼,好像她是什么伤人害人的恶魔。
“戚小姐知恩图报,很是难得,只孟小姐又不是这大将军府的主子,你求她作甚!可别被她唬住,她父亲再厉害又如何,她自个不过是个白身。”
因着全世界“无功不受禄”的思想,“白身”是指个人自身有无功名在身,若无功名,即便是丞相公侯之女,也是白身。世子世主世孙的身份,只有王爷公主的子孙有资格。
“放心,连弟府上也不缺婢女,倒是缺个红颜知己,你就在府上陪伴,给连弟解解闷,便是报恩了。
既对她有敌意,又这般代人做主,实在无礼。孟淮妴连装样子起势行礼都懒怠,她挑挑眉,看着连穼:这就是你交的好友?
连穼微微摇头,作无奈状,却对叶拓笑脸相待,也不他的接话,只当没听见,道:“叶兄,我今日才得了一部诗集,不如一同去赏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