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宝珠思索片刻，回答“子时了。”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穆宝珠也没有继续说话。

良久，穆宝珠轻声道“你为什么帮我，明明我们此前都不认识。”

我脑海中涌现回忆，心中却泛不起波澜，平静的说“我看到你，想起曾经我也是这样亲手埋葬了我的师父，那时候有个人帮了我一把。我觉得，你也需要有人帮你一把。”

穆宝珠盯着地面“那时候的你，也像我这般难过吗？”

我摇摇头“太多人死在我面前了，我可能早就麻木了吧。”

“可是我做不到，长生死了，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家人了。每当我想到这，我就好难过。”穆宝珠说着眼睛又开始泛起泪光。

我想缓一下气氛，说起“你们姐弟关系这么亲近，其实也挺让人羡慕的。”

穆宝珠摇摇头，不停眨眼，努力收起眼泪，待她缓过来，才开口“其实我以前很讨厌我弟。”

我有些意外“嗯？你们看着怎么也不太像……”

穆宝珠说起“我小时候是跟我爹娘哥哥他们一起生活在边疆的，那时候我是全家的宝贝。后来我弟出生，全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了，他从出生就十分虚弱，我爹怕养不活他，就给他取名叫长生。”

“边疆条件艰苦，我爹为了给弟弟养病，就要给他送回皇都，说着是让我俩作伴，把我也送回皇都了。还美其名曰：以咱家的地位，在皇都可以横着走。”

“那时候我很讨厌弟弟，如果没有他，我就能跟爹娘一起生活。他不仅抢走爹娘的爱，还害我和家人分开。”

“所以我一直在欺负嘲讽他，嫌弃他是累赘。可我都这么讨厌他了，我看到别人也欺凌他的时候，他那可怜的样子，我又忍不住出手教训那些人。”

“我弟只有我能欺负。”

“后来爹娘他们全部死了，我再也没有靠山，那些皇亲贵胄子弟，人人都来踩我们一脚。长生他那么瘦小，还想挡在我前面保护我。”

“我才明白，我还有家人，我还有他。”

听着穆宝珠的描述，我仿佛能想象到，穆宝珠在前面跟那些纨绔子弟打架，她弟就在后面加油助威的画面。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穆宝珠突然问，声音带了一丝愤懑。

我带着笑意说“我笑你觉得自己和弟弟关系不好，但他一直把你当最爱的姐姐。”

穆宝珠听到这里，也有些苦涩的笑着，那神态仿佛在说，有些惊喜弟弟有在爱着她，但她等到弟弟死了才明白。

我说起“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你弟，你才和家人分开，而是你们被当成人质扣押在皇都。”

穆宝珠听到这，神态一下子专注的看向我。

我继续说“姜皇一方面怕你爹拥兵自重，另一方面怕你爹心生隔阂，才对你们姐弟如此纵容。所以你爹他们死了，姜皇就不再庇护你们，任凭别人欺负你们姐弟。”

穆宝珠听完，微微张着嘴，有些诧异。好一会儿她才愣愣的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角度，所以我一直错怪了弟弟。那他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我的嘲讽和冷眼。”

穆宝珠脸上满是懊悔和自责，双手扶住额头，缓缓低下头。

我试探的安慰“按你弟他的脾气，他不会怪你，而且他也不希望你一直这样难过自责。”

穆宝珠才抬起头，努力收住情绪，尽量用平和的声音说“我……我只是需要缓缓，我没办法一点都不难过。”

我说“我明白，早些歇息吧，你已经连着两天没睡了，睡一觉起来会好很多。”

穆宝珠点点头，走回帐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