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腿在晾晒着的青草上蹦跳的李无疾听到了熟悉的“哞哞”声,连忙跑到院门后往外抽着门栓大喊:“姑姑、四叔父、婶母,我来给你们开门。”
“好,那你慢一些,不要伤到手。无疾,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从牛车上下来的李安君走到门前高声回应。
皱着眉头把门栓抽开了的李无疾一把拉开院门,大笑着扑到眉眼含笑的李安君怀里,转头扫了眼笑着看自己的李安容、张沅讲:“我和我阿母是…是…日头还亮着的时候回来的,我阿母在做饭,等一下就好了。”
“那等吃饭的时候,你和我坐在一起吧。”李安君抱起李无疾说完,转身把他放在了牛背上。
等李安容把院门完全打开,李安君一手扶着趴在牛背上摸着牛角的李无疾,一手牵着套在黄牛脖子、嘴巴上的绳子慢慢往后院走。
与前院里半黄半青的草不同,晒在后院里的草已经完全变干,只需要用杈挑起来堆到一起即可。
刚拐进后院,坐直身的李无疾一眼注意到了新种在水井偏东南方的一棵约有丈高的树苗,忙转过头问牵着马车跟过来的张沅:“婶母,那是什么树?”
张沅听后瞥了眼三四天刚种下、还没有发芽的树苗回答:“是桐树,再过几年,等它长的又高又壮,就能开花了。”
“我外祖父家也有一棵非常高又很粗的桐树,我伯吉兄长说它每年都会开好多花,等那些花被吹到地上,用脚一踩就会响。”被李安君从牛背上抱了下来的李无疾大声说着往桐树边跑,随后用双手握住了纤细的树干。
仰头望着光秃秃树顶的李无疾还不能想象这样一棵小树苗如何成长了一棵参天大树,就像他总是想不明白小小的自己为何能长到李安容那样高。
小孩子的脑袋里总会有太多的疑问,皱着眉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的他在李安君、张沅一起卸完板车后,苦着脸跟着她们回到了前院,跑进有几只蚊子在“嗡嗡”乱飞的东厨里找到在灶膛前烧火的李安容继续追问。
劳累了一天不想再动脑的李安容见他满脸的好奇,便在舒展了一下双臂后用右手摸着下巴思索着回答:“无疾,无论是你还是桐树,一开始都很小,你刚出生时不过是一个四尺长的婴孩,刚扦插出的桐树也只有两三尺高。如果你不长高,四尺长的你能打过狸吗?要是桐树一直只有两三尺,估计早就被羊给吃掉了。万事万物,都是由小变大,由轻变重。”
“可…可怀君说她男弟没有的时候看着可小可小,那为什么我外祖母已经和我阿母一样高了却还会死?”用手比划着的李无疾不解的问。
闻言愣了一下的李安容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说话的宋云珠、李安君和张沅,清了两下嗓子后压低声音回答:“那是每个人的命数不一样,有的人一出生就丢了性命,有的人却能活到七八十岁。不只是人,别的也一样,既有不知晦朔的朝菌,也有不知春秋的蟪蛄,更有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的冥灵和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大椿。”
小脑袋摇来摇去的李无疾听完后变得更加迷糊,不由得皱起眉头轻声嘟囔:“四叔父,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名字奇奇怪怪的东西?”
“傻孩子,等你读书后,也会知道它们的。这里太热了,去找你阿母她们吧,让她们洗洗手准备吃饭。”李安容说完后,往灶膛里添了最后一把柴火,随后转头看着李无疾蹦蹦跳跳的跑到宋云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