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破天的意思并非是巴不得有人死,而是这么冷的腊月,在土葬的农村,棺材停放在屋里,门不能关,家里冷的跟外面一样,活人呢跟着受罪。
再说这天这么冷,地都冻的实实在在的,想打墓都得花三天时间在地上点上一堆火把地彻底化开。
“嗯,就说是,你说说这天冷的。”我爸附和道,转头瞄了我一眼:“这不成器的孩子给你添麻烦了没?”
普通这么问的家长都是谦虚,正常回答也肯定是谦虚礼让为主。可这是算破天,又怎么用常人的想法来想。
“确实不成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算破天淡淡说道。
简单一句话,搞得我爸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明明是自己要的徒弟,现在又说这话。硬生生把什么“你多费心”之类的话给憋了回去。
尴尬了会,我爸转移话题说道:“之前你说的西溪庄那个医生,手段挺高。我的低烧吃了二十付药,这半年没了。”
我爸说话时,能看的出来是打心眼里开心,低烧折磨了他很多年。这个西溪庄的医生还是当初田嘉园几人落水时算破天在我家说的。
算破天道:“嗯,那老家伙活的挺好吧。”
听我爸这么说,算破天没有丝毫惊讶。中医几千年来博大精深,别说是区区低烧,就是癌症也能控制住,多活几年。
“挺好的,我提了你,那老医生看着岁数不小了,对你倒记得挺清楚。说你能耐也不小。”我爸说的是实话,并没奉承算破天的意思,当初给看病的医生,对算破天赞不绝口。
“对了,你不说我忘了。那老医生还说有时间让你去看看他,我这现在才想起来。”
“今天中午吃啥,我让孩子他妈做。”说完我爸看着我,等着我给报饭呢。
我们回家时我妈在别人家串门,这会我爸为表抱歉,准备找我妈回来给我们做饭。
我已经很久没吃家里的饭了,我爸这么一说我顿时又觉得饿了,刚刚在算破天那吃的就像闹着玩。
“好,我想吃大骨头。”我吵吵着说。
“好,我现在就去买。”说完我爸就要起身去买。
算破天拦住我爸,道:“不用麻烦,我们刚吃过。回来是办事来了,不着急吃饭。”
我爸疑惑的看了看我,见我没有下文,问道:“办什么事?”
刚刚算破天还说闲出屁,现在又说办事,给我爸弄蒙了。
“回家也回了,走吧,天黑的早。”算破天也不解释,戴好帽子围脖,跨上褡裢就出了门。
我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临出门时对我爸说道:“让我妈炖大骨头,晚上我回家吃!”
“真是个脾气怪的怪老头,唉…”我爸看着面前刚给算破天倒的茶水说道,不年对我这个儿子多了几分担心。
毕竟是我们村,算破天肯定没我熟。路过出事的张焕军家门口,往事历历在目。
“走啊快点。”见我站在张焕军家门口,算破天催促道。
本来这片地方就是原来村里的郭家坟,夏天有庄稼不好走,冬天白皑皑的一片,爷俩穿过庄稼地,脚踩在地上一踩一个坑,脚丫子都看不见。
“师父,我爸说煤矿把地底下挖空了。地里很容易有塌下去的地洞,现在雪这么大,把洞口藏起来,你小心点,别摔下去。”我边走边说道。
这几年由于煤矿的大力开采,村里的地也是千疮百孔了,经常有放羊的掉坑里,再发现时已经冻成了冰棍。
“好,你也是。”算破天答应一声,两人速度放缓,离老远就看到了那棵大松树。
冰天雪地一片银白的世界里,突然出现那么一抹绿光,特别扎眼。
“以前我爸妈都不让来这地方,都说这不干净。死在外头没回家的,就把棺材停在这个破院里。过几天时辰到了就下葬。”我站在那破道观的外墙窟窿处说道。
道观还是算破天说的,以前村里人都叫中国庙,据说是曾经有一老一少俩道士在观中,后来小日子犯我中华,这一老一少便也加入了抗战队伍。
“进去小心一点,地方不大,别大意了。”算破天从褡裢中掏出六丁六甲符交给我,口中念念有词。
他念符咒的时候,我仔细看了看这破院外头。残垣断壁的年代感扑面而来,大门早不知道哪去了,门也小,所以之前停在里面的棺材发丧只能从这西墙的缺口处出来。
要说怪就怪在,院里那遮天蔽日三个人都抱不住的大松树,长得倒是严丝合缝,丝毫不往院子外头长一点。
院外的地上厚厚的雪,院里倒是干干净净,一天一夜的雪都被这大松树茂盛的树冠挡住,走进院中仿佛跟外面不是一个世界。
算破天一马当先走进去,我紧随其后,踏进院里的第一感觉就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或许是这大松树给人感觉太特殊了。
小时候我妈就说我大舅的魂掉了,就被这面前的大松树捉了过来,村里人都说这棵不知道哪朝哪代的树已经成了妖了,有拘魂锁魄的本事。
“真武观。”我抬头看着正房上的三个斑驳牌匾道。
算破天正蹲在大松树周围的落叶丛中,夏天的时候这里面都是蛇蛋,这回扒拉了几下还能扒拉出几个蛇蛋的空壳。
听见我念,算破天转身抬头也看到了:“上次因为你在那等着,心里着急没仔细观察。没想到这地方有名字,真武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