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里忽而有些想笑,她也确实笑了。
她看向谢青珩,这个干干净净、不染凡尘的仙君:“她从未切实伤害过我。”
顿了顿,声音平静:“她只是参与了我双生兄长的幼年中毒、少年枉死,她只是逼迫着我孤身去征战沙场、拦截药物军饷,她只是联合我的蠢货弟弟给我下毒、逼使我放下所有权力狼狈离开。”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忍不住害怕……我的一生的轨迹,都是她在操控,我是她一手琢磨出来的棋子。”
她说着,微笑起来,语气温和,却连谢青珩听着,都觉得遍体生寒:“那么,师兄……你觉得,我拜入天衍宗,你代师收徒,似乎很巧,我在修真界也成了她的弟子,真的……只是巧合吗?”
……
那是两人第一次谈起钟妍华,也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唯一一次谈起钟妍华。
谢青珩有剑仙的美名威名,江烟里其实不爱用剑,她本有些担心自己不得不成为一个剑修。
却没想到谢青珩主动让她选择主修的内容,只是在元婴期前仍需要学剑。
江烟里有些好奇:“为什么?是有什么讲究么?”
谢青珩温和地看着她:“哪儿有什么讲究?只是那日拜师,我看出你身上无师自通修出了剑意,不想浪费而已。”
江烟里:“……”
她还没来得及抗议,谢青珩就若无其事地端出来几盘点心:“我刚做好的,多放了花蜜,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江烟里:“……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啊?我看上去很好骗吗?”
她有些小小的不高兴,却也没发现这是一种被纵容溺爱的孩子才有的小性子,瞧着张牙舞爪,实际没什么杀伤力:“谢青珩,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孤少年时便大权在握,杀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没有人敢糊弄我,不然就等着——唔!”
她被谢青珩直接喂了个点心,一时说不出话来,但点心实在美味,她只能瞪了他一眼,而后慢吞吞吃着。
谢青珩不由得笑了笑,清冷的容色便鲜活生动起来:“师妹自然是厉害,但你还小呢,得听大人的话才是。”
江烟里愣了愣,而后没再说话了,只是一块一块吃着点心。
谢青珩也早已习惯了安静的环境,不觉得尴尬或是不自在,一边翻看着绣花的花样,一边思考着什么。
江烟里看了眼他手中的花样,挑了挑眉:“师兄还会绣花?”
谢青珩看她一眼:“自然是会的。”
江烟里来了点儿兴趣:“那你这是……打算绣个什么?绣来作何用处?”
谢青珩注意到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八卦意味,有些好笑,但最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在她生气前收回手,认真道:“准备把你的那条红裙子补一补。我瞧着……你很喜欢那条裙子,你过来看看,哪种金线更接近原本的用色?”
江烟里指节微微屈起,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她看着谢青珩,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以及不掺杂质的纵容疼爱。
……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这么好?
她身上,应当并没有什么可得利益。
想了会儿,想不出名堂,江烟里觉得多思无益,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她只是说:“那条裙子……不用管了。若是师兄得空,不如重新帮我做一条?”
江烟里不想让任何人碰那条裙子。
同时,她也在试探谢青珩的底线。
他若是多问,若是不满,若是觉得她得寸进尺……
但这些杂念还没能成形,谢青珩清润的嗓音便紧接着她的话响起。
“好啊。你想要什么样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