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独自上接天崖去了!”
直到这时,摘虚真人的修为才终于恢复,剧烈咳嗽几声,气急败坏地指着独孤去疾:
“你……咳!你怎么还叫他盟主!”
独孤去疾不答,望向日光越来越刺眼的方向,陷入沉默。
一个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单膝跪在独孤去疾面前,正是独孤煅流。
“叔父,侄儿不肖,斗胆请叔父依照弥真大师之命,摄居道军盟主之位!”
听这爱操心的侄子还在惦记着道军盟主,独孤去疾不禁苦笑:
“孩儿,此事从长计议,急不得……”
没想到,一向放浪不羁的独孤煅流抬起头,眼神中居然自有一股正气流露。
“此事必须从急!”
“如果叔父不担任盟主,这里又有谁,敢带领我们,跟在弥真长老身后,杀上接天崖!”
独孤煅流修为不深,但这一番话费尽了力气,居然说的让在场道军人人听得见。
登时,人群中就有叫声发出:
“说得好!圣僧先走一步,我们也要紧随其后,立即出发!”
“立即出发,杀上接天崖!”
喊声先是从龙虎堂诸人里传来,然后羲和宫一众红衣弟子里也有人应和,应和声越来越大,到最后踏云修众人居然也有呼应者,甚至连巡天道门下,也传来了几句热血上头的喊声,直到有门中耆老怒目而视,巡天道里出声之人才不得不低头沉默。
此情此景,就连老谋深算的独孤去疾,也不禁动容。
——近二百年修真,随着对于长生的执念越来越深,自己年轻时那股宛如极阳真气一般灼热的血,是不是也渐渐冷漠了?
“胡闹!胡闹!”
摘虚真人站出来,对山门底下喧闹的众人大加指责:
“你们一个个,都要学那和尚一样冲动吗?妖魔入城,易如反掌,如果我们再走了,城中百姓怎么办?”
不等他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已响起。
“摘虚老弟,你越老,满口胡言的本领倒是越退步了。”
两名道长搀扶着一个手杵拐杖的老人,现身山门之前。
看清来人后,摘虚真人不得不忍住收敛气势:
“横秋子掌门,有礼了。”
横秋子“哼”地一声,颤巍巍地走了两步。
“那接天崖上妖魔的底细,我最熟悉不过。妖女虽强,但我相信弥真老弟自有办法对付。如今,敌人最大依仗,无非是剩下那三个灵显境的魔头,换言之,有本事越过重重禁制潜入城中的,在对方也不过三人而已。”
“界州府有我阴阳二气门几个残兵败将看着,虽然不济事,上门寻衅的两三个人,难道还会怕了吗?他们若把高手派来偷袭后方,那么,自己的大本营难道就不管不顾了?”
摘虚真人听横秋子语气越来越森,心知不妙,只好侧身往后避开。
“如此显浅的道理,你绝非不知,只不过想拖延时间罢了。嘿,你巡天道想把接天崖收回去,从此自称道尊正统,我又岂能不知?可惜呀,等乾修子那老头儿出关,发现巡天道的代表居然是你这等窝囊,恐怕要气得,当场把你废咯!”
听横秋子居然对本门领军这么不客气,台下巡天道众人登时有喧哗之声,但此时,其他宗门已经对巡天道感到不以为然,因此这几声叫闹便显得十分寂寥。
数落完,横秋子径直来到独孤去疾面前。
“独孤老弟,自城中前往接天崖,需经孤魂林、过倾蒙谷,跋涉二百里,从倾蒙谷山口入,再行七十里可至。”
“若不遇敌人阻拦,以老弟的修为,午后可以到达;筑基境弟子们,脚程快的,日落前可以到达;其余炼气境弟子,明天日出前可以到达。”
“要不要追随弥真老弟而去,就看你了。”
横秋子把球踢给了自己。
独孤去疾看着满脸不甘的摘虚真人,神色惊疑不定的卫无疆,冷漠而严峻的横秋子,袖手旁观的证严等人。再把视线转到台阶之下,一个个道军弟子向自己投来热血沸腾的目光,更远处,是不安地遥望着秋台寺的围观百姓们,是百废待兴、充满生机的市井街道……
——弥真。
——原来你决定拔身离去时,眼中所见,也是这样的风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