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界州府城楼上。
摘虚真人专注地观察着夜空,手中悬浮的八卦镜上,星星点点映照出虚幻的天象星图。
如此良久,直到月已经东沉,他才缓缓收起星图。
继荧惑入房之后,天象中又观察到了不知火与室相冲之兆,异相接连不断,摘虚真人心里不禁深感忧虑。
见摘虚真人结束了观天之仪,一名弟子上来低声传讯。
“……真有此事?”
摘虚真人有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
弟子犹豫地说:
“秋台寺中近日又多了几名挂单的和尚,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想来……就是传闻中,一心禅宗的戒律院首座证严头陀及其门徒弟子。”
那弥真和尚在界州府中巧立名目,肆意敛财,还带妙龄少女出入寺院,戒律院首座居然视若无睹?
摘虚真人思索片刻,决定暂且把这件事情放下。
无论如何,三天之后,归真境的老祖乾修子就会出关,朝夕间便可降临界州府,到那时,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你传下去。本门弟子在三天内,不管道军有任何命令,全体不得离开界州府,直到乾修子尊长大驾光临为止。”
“是。请问师父,那门中搜查内奸一事……”
“此事不用管了。这界州府耳目众多,就算没有内奸,谁又能保证你我眼下说话这一刻,旁边没有人偷听呢?”
摘虚真人这句话说来轻描淡写,但弟子却一时间不得不疑神疑鬼地往四周看了一圈。
月夜沉霭,摘虚真人看着年轻的弟子,忍不住满心沧桑地说:
“纵观十三州,唯有我巡天道能在界州一事上如此尽心,连闭关的老祖都惊动出山。你可知道为何?”
“弟子不知。”
“只因为,接天崖可不只是阴阳二气门的宝地,八百年前,也是我巡天道的宝地!”
弟子瞳孔震动,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摘虚真人继续说下去:
“阴阳道尊绝地通天,一身的本事没人学得全。直到他去世之时,膝下两名弟子,一个只学到了道尊的修真功法,另一个则精研道尊占天观星的术理。”
“二人越往后,对于修真之道的理解越是不合。终于在八百年前,我们的祖师爷愤而下山,来到承州,在天轨峰上开宗立派,创立了我巡天道的道统。”
弟子低下头:
“我只知千百年来,本门与阴阳二气门一直称同气连枝之义,没想到除了同为道门以外,还有如此渊源。”
“同气连枝?哼。”
“如果不是因为接天崖上那一脉道尊传人不争气,自道尊仙逝数百年来,再无绝顶高手,他们又怎么肯低声下气,和我巡天道同气连枝!”
摘虚真人说得越加兴起:
“乾修子尊长甘愿大损修为而出关,就是为了完成我宗门重新承接道尊衣钵的夙愿!”
“尔等小辈,一定要体会本门的苦心,尊长未到,那和尚的命令一概不从!就算是界州府再遭妖魔破城,你们也决不能消耗宝贵的战力!一切,都是为了接天崖!”
“弟子谨遵!”
界州府中,最高、最易于观测天象的地方本该是秋波台后的山峦之巅。恐怕是不愿意泄露本门机密,巡天道一行人才支开了守城的冲骁卫,布下哨岗,独占城楼,进行观天之仪。
但趁着夜色进行密谋的人,又何止是巡天道一众?
证严头陀加入弥真阵营的传言,不消半天,就已经传到每一个有心之人的耳中。
面对事态的变化,这一夜,慕容府前有独孤去疾带着礼物前来拜访的人众,卫无疆在冲骁卫大营中屏退众人与不知名的来者密谋……
而风暴的中心,弥真。
正若无其事地走在界州府的夜市之中。
“臭和尚,快过来,这里可好玩儿了!”
“……叫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