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进去吧。”韦奇看着旁边的烟灰筒，“记得帮我看着点荆莹。”

一会儿，可就不能随便抽烟了。

所以，要好好享受现在的一人世界。

秦菲点头，向着木门走去。

她的手放在木门上，停在了那里。

“怎么了吗？”

韦奇有些紧张。

是发生什么了吗？擎鹰会还有后手吗？

秦菲摇头：“没事。”

见秦菲又走了回来，韦奇有些纳闷。

“韦队，你抽吧，我躲开点就行。”

“有事吗？”韦奇有些紧张，“‘C-4’？”

韦奇不清楚秦菲是不是在给自己传递暗号。

所以，他试着用“C-4”战术来询问现状，是否为“判断为劣势对局的情况下，以撤退为目的”。

“韦队，你误会了，真没事。”秦菲笑着走到他的身后，“就是想和你聊聊。”

韦奇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

下一刻，他又重新紧张了起来。

好像，这情况比来了擎鹰会更糟糕。

韦奇不安地给自己点了根烟，等着秦菲开口。

“我很感谢荆莹。”

啊？

韦奇呆张着嘴，眨了眨眼睛。

“我也很满足，现在的......状态。”

“我之前很害怕，会不会连以前那样打招呼，都做不到了。”

“如果变成那样，不如我自己离得远一些，不要给韦队你添麻烦。”

啊。

“只是，请原谅我......”

“明明说着对此感到满足，却在感受到一些变化后，还是忍不住会想知道......”秦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韦队，你是怎么想的。”

啊......

“如果给您添麻烦了，我很抱歉。”

韦奇知道，这是躲不过了。

韦奇把烟雾吐向墙壁，呼出一口气：“秦菲啊，你原来是这么‘狡猾’的人啊。”

“是嘛。”秦菲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要是不清楚我怎么想的，你还一直瞒着我干什么。”

若是不清楚，为什么还要拒绝编入临时小队，为什么看到优绮后就要急着离开。

韦奇把烟叼在嘴上，用手抓了抓鼻子。

烟雾熏到眼睛里，让韦奇眯起了眼睛。

“也是......”秦菲点头。

“诶，我啊，就是个普通人。”韦奇吸了一小口烟，“知道了别人喜欢自己，多少会有点不自然。”

“会开始注意起你，会变得不想在你面前丢脸，会变得不想被你误会......”

秦菲抿了抿嘴：“那，我很高兴......”

韦奇的眼睛，转向了酒馆招牌上的灯：“但我觉得吧，这不代表什么。”

“......”秦菲的气息声沉了下去。

“不是说我这种行为是多喜欢你，也不是说我这番解释是多不喜欢你。”

韦奇把烟丢进烟灰筒，又接着点了一根。

“你因为我的反应，觉得我很喜欢你呢，我会很困扰，我会怕是自己害你误会了。”

“你要是因为我这番解释，觉得我很不喜欢你呢，我会很......”

韦奇想了想：“嗯，会有些难受和失落吧。”

“我也就和很多人一样嘛，只要是听说不讨厌的人喜欢着自己，多少都会把对方往‘追随者’上去想。”

“我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不是想给自己的‘卑鄙’和‘无耻’开脱啊......”韦奇颤着声，叹了口气，“我是真觉得，大家可能都会有这样的一面。”

“至少，我在这一点上，不是能做到好过其他人的‘好人’。”

韦奇把烟灰弹向烟灰筒，烟灰却在空中就飘散开了。

“你看我啊，抽烟、喝酒、懒、不守规矩......”

“你不能因为我沾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就觉得我一定有些‘好’的东西存在。”

韦奇慢慢地转过身，笑着找向秦菲的位置：“这对你自己来说，不公平。对我来说，也不公平。”

“我对优绮，应该还是有一些感情的。”韦奇舔了一下嘴唇，“也许没剩多少，但在这个时候对你做出回应，我还是会觉得对不起你。”

“我不想，她变成不在乎你的感受，还自顾自要撮合的自私鬼。”

“更不想，你变成担心自己破坏他人感情，便小心苟活的可怜人。”

秦菲低下了头。

“虽然我在别人面前，可以很随意地说自己是烂人，但在你面前，现在的我还是想做出好人该有的样子。”

韦奇把剩下的半截烟丢进了烟灰筒。

“我也不知道是怕自己丢脸呢，还是怕你失望。”韦奇看着秦菲，“我是个矛盾的人，但我也试着在矛盾中找寻自我。”

“我知道的是，既然我要在你面前，保持好人的样子......那么......”

韦奇低下头：“对不起，秦菲。”

秦菲慢慢张开嘴：“韦队，你不用道歉的。”

“呃，我的意思是......”韦奇以为她误会了。

“我知道。”秦菲轻笑了一下。

韦奇感觉，此刻的秦菲，笑得很温柔。

“我什么都没说啊。”秦菲走到韦奇身边，“你有听到我表态吗？”

“是你一直在说个不停呢。”秦菲拉了拉韦奇的衣摆。

“那你的确很‘狡猾’呢。”韦奇笑着，摇了摇头。

“嗯，我就是。”秦菲慢慢抱住韦奇，在他耳边轻声说，“女人，都是狡猾的。”

韦奇吐了吐舌头：“男人也是啦。”

“嗯，那我们在‘路痴’之外，又多了一个共同点呢。”

韦奇屏住了呼吸。

此时，正是香烟味和香水味对撞得最激烈的时候。

现在呼吸，会被这股怪味熏死的。

“诶，秦菲，那你不是‘路痴’吗？”韦奇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不算是吧。”秦菲笑着摇头，“但可以是。”

“啊，那我还有点失望呢......”

韦奇还以为找到同类了。

“韦队，其实有一件事情，我骗了你。”

“啊？”韦奇不知道她在说哪件事。

“如果还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嗯。”韦奇点了点头。

秦菲慢慢地从韦奇的温暖里抽离出来：“谢谢你，韦队。”

韦奇赶紧摇头：“不不不，是我该谢谢你。”

确定自己真的被人喜欢着，多数情况下都不算是坏事。

人都希望自己被喜欢着，希望自己被爱着。

尤其是像自己这般，被生活烙上了“自卑”的人。

先是被生活定好的感情安排，烙上了印记，限制了表达自身的权力。

接着，又要拿一段又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来接济生存下去的“动力”。

可悲又无奈。

“有了在乎的人，人都会变得卑鄙起来吧。”秦菲轻声说着，“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我理解的。”韦奇点头，“不然，为啥英语里是喊对象叫‘卑鄙’呢。”

秦菲愣住了，不知道韦奇是什么意思。

反应了一会儿，秦菲的身体猛地一抖：“好冷......”

“冷，就快进去吧。”

见冷笑话起效果，韦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偶尔，也体会一下秦苒菱的快乐吧。”

“理解不了。”秦菲摇头，“我不喜欢冷笑话。”

韦奇把手放在纸窗木门上。

他拉开后，正想让秦菲进去，突然想起了荆莹曾经问自己的话。

我，会给秦菲开门吗？

之前的回答是“会”，那现在呢？

韦奇心中闪过些许。

他呼出一口气。

韦奇侧过身子，给秦菲让出一条路。

他举起手，掌心向上，挡在木门边，柔和地笑着：“请进，秦小姐。”

“嗯。”秦菲浅笑着，从他身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