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病房,刚好遇到护士拔针。李慕寒轻声道了谢,又仔细查看了下伤口,未见出血才放下了心。
伸手在苏月影额头摸了摸,未见发热这才重新坐下。望着病床上熟睡的人儿,一直紧张的情绪得到了短暂的放松,紧跟而来的就是无尽的疲惫感,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顺势趴在床头进行小憩。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时,安静的医院开始沸腾起来。李慕寒悠悠转醒,活动了下僵硬的胳膊和脖颈,起身跺了跺发麻的双腿。
待知觉恢复,抬腕看了眼时间,此时已早上七点一刻。看病床上的人儿还未有苏醒的迹象,他转身去了洗手间。
可等轻手轻脚他从洗手间出来时,病床上的苏月影已苏醒,只是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睡醒了怎么也不叫我?”李慕寒径直走了过来,俯身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柔声询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叫医生?”
病床上的人未答话,只是轻摇了摇头。
李慕寒拉着对方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着,“是想再躺会还是回家?”
苏月影未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风马不相及的询问道:“赵紫晗是不是不在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疑惑,可满满都是悲哀,听得人心里发堵。
一直未得到回应,苏月影收回茫然的目光,以为有奇迹发生,立马用充满期待的殷切目光再次望向李慕寒,“是我做梦了对吧?赵紫晗好好的被医生救回来了,是不是?”
李慕寒被她这充满希冀的眼神刺痛,默默移开了视线,空咽下喉头,还是说出最残忍的现实。
“抱歉月月。”
明明什么内容都没说,四个轻飘飘的字却让苏月影所有期待落空,变成了一场空欢喜。她的眼神慢慢变的悲戚,只是若无其事般轻哦了声。
“哦,原来不是梦。”
“月月,别这样。”李慕寒来回搓着对方的手掌,“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振作起来,把赵小姐的身后事处理漂亮。”
苏月影绝望的闭了闭眼,好久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可还是压不住内心的悲伤。
“李慕寒,我好难过啊!”
她的神情破碎,被悲伤占据,分明红了眼眶,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我昨晚应该拦着她的,我不应该让她碰酒的,她的身体明明碰不得酒。“
”赖我,都赖我。”
她语序颠倒,没有条理,却自责万分。
“乖,别这样。意外和明天我们谁也不知道哪个先到来。”李慕寒心口犯酸,俯身把人半抱在怀中,抬手覆盖上她腥红的双眸,“生老病死,乃天命也!”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们要坚强。”
“如若真有往生之说,那我相信赵小姐的遗愿肯定是‘愿天上人间,共安好。’那么你眼下的悲伤模样怕是她最不愿见到的。”
”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啊!“苏月影的声音带着抽泣,像丢了魂魄般任由李慕寒抱紧。
李慕寒用下巴蹭了蹭苏月影头顶,身体力行告诉对方自己在。
”我知道。“为了让对方看到自己,覆盖对方眼睛上的手移开了,仍用轻轻声细语安抚,”想哭就哭出来。“
”别怕,我一直在。“
明明很难过,明明很想哭,然而心口却犹如巨石压顶,没有缝隙可发泄,唯留倒不出的悲伤越灌越满。
忽然房门被敲响,一直守在外的孙啸露出半个身子来,往病床方向看了眼后赶紧垂下目光。
”寒哥,护士过来了。“
李慕寒拍了拍苏月影的背,低声询问道:“护士应该是例行检查,要不要让她晚会来?”
苏月影摇了摇头,深呼吸口气后从李慕寒怀中退了出来,吸了吸鼻涕,清了清嗓,对门口的孙啸说:“阿啸,让护士进来吧!”
孙啸点头,侧身让护士进屋。例行检查后护士开口道,“身体各项指标正常,可以出院了。“
苏月影点头,冲护士道谢。待人离开后她望向李慕寒,”赵紫晗的遗体这会儿是在医院太平间吗?“
“是。”李慕寒颔首,“不过我已联系了殡仪馆。”
“我想去看看赵紫晗。“承认并认清现实的苏月影低声道:“如果可以,我想挑个好点的日子进行火化。”
她的言外意李慕寒听得懂,他郑重点头道:“东子亲自去布置的灵堂。”
苏月影穿鞋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那东子对紫晗的身后事有什么想法吗?”
“有。”李慕寒把东子的原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苏月影听,苏月影听后呆愣了良久。
“我能找东子谈谈吗?”
“当然。东子这会儿应该守在赵小姐身边。”
“那走吧,我先去看看赵紫晗。”
“月月。”李慕寒拉着站起身的苏月影,神情凝重万分,“我不阻止你去看望赵小姐最后一眼,但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而且我相信凭你和赵小姐的关系,哪怕你不去看她最后一面,她也不会生气,你余生也不会忘记她的音容笑貌。”
李慕寒眼神中浓浓的担忧之色令苏月影动容,她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回予对方一记坚定眼神,“李慕寒,我不怕。“
在对方坚定有力的眼神中,李慕寒读出她的坚强和勇气,既欣慰又心疼。俯身抱了抱对方,给予她精神支柱。
苏月影回抱,最后与李慕寒十指紧扣,脚步坚定的走向那个冰冷到令人不敢直面的地方。
看到太平间三个字,苏月影百感交集。她仰头望着那几个冰冷的字体,隔着老远好似就能感受到它的刺骨寒意。
短短几步距离,哪怕身处同一片天空,脚踏同一片地标,可一屋之隔,却两个天地。
她暗自调整呼吸,迈进了那座生死分明的阴冷之地。
因宋清越给医院上头打点过关系,所以在专业人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停尸间。老远就看到东子蹲坐在门口,颓丧异常。
大概听到脚步声,他抬起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看到来人,他扶着墙壁缓缓起身,叫了声:”寒哥,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