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娴是被人如同拖死狗一般拽上岸的,胳膊处传来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即将被捏碎,却不待反抗,她的身体便被人一推一掼,重重地摔坐在地上。
一阵凉风吹来,她被湿漉衣物包裹的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同时袭来的,还有一道粉色的身影和一只落在她右侧脸颊上的手掌。
“啪!”
甩在脸上的巨大力道直接令她的脑袋侧向一边,火辣辣的痛感和淡淡的血腥味分别从脸颊处和口腔内传来,叶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颊正以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上面肯定有着长短粗细不一的清晰手指印。
“叶娴,果真是你!我娘与你无怨无仇,难道仅仅因为她之前的一句直白中肯的评价,你就将她置于死地吗?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粉衣女子声音悲戚愤怒,揪住她的衣领死命地摇晃后重重将她推向一旁。
叶娴受力不住,上半身歪倒,脑袋重重磕在不算柔软的草地上,一幅场景涌入她的脑海:
繁花簇拥的甬道旁,一名梳着双丫髻的紫衣少女满脸愤怒,轻轻地一甩臂,身后暗掐着她的妇人却重重地跌坐在地上,不远处更传来一道略带讥诮的指责声:“叶大小姐好大的脾气,如此不顾孝道将长辈推倒在地,真真是没有辜负外面对你粗鲁跋扈不孝不善的骂名。”
少女讶异、委屈又惊慌,却在眼泪落下的那一刻转身冲那妇人狠狠瞪了一眼,拂袖而去:“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指责我!都是些无知的愚妇罢了!”
你根本不知道真相,不知道分明是继母想用计设计我唯一的好姐妹被我撞破,此刻正半威胁半祈求地要我配合隐瞒,我只是气不过想要离开而已。
紧接着,更多诸如此类被人误会、指责、谩骂的场景在叶娴的脑中一一闪过,两行冷泪滑过眼角落在草尖,好似来自遥远的她人的浓郁悲伤在心内蔓延开来。
叶娴无法抑制,只得轻叹一声。这个傻丫头,当世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愿意用心去领悟看待她时,她不是努力去抗争去强大自己揭露真相,而是选择了一条竖起满身硬刺独自舔舐伤口的孤寂小路。真是可叹又可怜可悲。
很快,那份莫名的悲伤和她的心疼便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愤怒。
以清白来陷害,推入水中欲谋杀,再加之这莫名其妙地又拽又推又甩耳光,还被扣上一顶杀人凶手的帽子。接踵而至的伤害,叶娴在现代所活的二十八年加起来也不曾经历这么多,此时却一股脑儿地加诸在她的身上,怎不叫她怒火中烧。
眸中凝起寒意,她捏紧双拳缓慢撑起身子,却在触到身旁的人时眸光一顿。
不,严格来说,她身旁笔直躺着的,此刻应该被叫作死人。
年约四十、死寂不动之人正是记忆中那位呵斥她的左相夫人。此时她双目紧闭,透着暗黑的眼袋耷拉着,嘴唇泛白,脸色灰白中透着淡青色,五官微微肿胀却仍能看出原本的姣好。
她腹部肿胀,一袭暗紫裙装湿漉脏乱,几根暗褐色的水草缠绕在她左袖处和腿间。她垂在两侧手指修长纤细的双手同样微微浮肿,不染红蔻的指甲苍白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