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我往间,两人的气息均沉稳有劲,不像在交手,倒像正在喝茶谈天的忘年交,分外气定神闲。
“巧了,老夫也不曾。听闻小友方才接连与好些人交手,虽则胜了,但也消耗巨大,何不改日再战?”
“不。”
“可这样一来,老夫就算赢过你,也是胜之不武,有甚意思?莫如我俩就此停手,去我那儿歇歇?”
“好,但我要打败你。我力气已足,还请不吝指教。”
“小友还挺执着。也好,不执着的人恐怕也到不了这般境界。”自称“老夫”的人兀自点头,而后边接招边道,“老夫名唤「奚五」,想与小友交个朋友,如何?”
“「解冬馋」。”
“嘶——小子,你这剑快得不简单呐。”汉子与易浔各退一丈远后,摸了摸咽喉处往外冒血线的细痕道。
与之相对的,易浔四肢的各个关节均被刺中,但从衣裳的破口和晕开的血迹来看,仅仅是伤了些皮肉,无甚大碍。
一时间,两人皆未有所动作,似乎在等谁先忍不住露出破绽,一击致命。
“小女娃,你这是……快不行了?”齐姓胖子啧啧道,“要我说,还是你那同伴有自知之明,早早抛下你们离开此地。”
訾乂没有开腔,只以一记迅猛的扫刀作为回应。
齐姓胖子几个后空翻,远离訾乂的攻击范围,道:“小女娃,你现已在我手底下走过十招,也算武功不俗,那我便承认你的资格。只是你能不能继续往前走,却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后会有——”
訾乂的双刀再次挥了过去。
齐姓胖子却不接招,直接一脚点地,冲天而起。
见齐胖子走了,汉子当即收剑,道:“小子,好自为之。”说罢,转身进了林子。
昂昂自若的模样,竟似一点都不担心易浔会对他出手。
易浔也确未出手,还剑入鞘后,便径直走向訾乂。
好一会儿,已没了人影的上空突兀地传出话来:“无——期——”
话音盘旋顷刻,四下狂风忽住,逐渐弥漫起一片蒙蒙的白雾。
这山上实在怪诞,方向迷失,连带着眼前的路也消失了。跷蹊得很。就在訾乂打算用内力将雾气驱散时,一阵山风吹来,乳白的雾霭随之浮动,继而一股脑地钻进林子里。只留下浅薄的湿气,在人的周围徘徊。
迅即,脚下的路现出了,一同出现的还有前方的一条人影。
那人影高而精瘦,仅露出个模糊的侧脸,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直直地站着,如同一个刀削斧凿的冰冷石像。
訾乂摸向背后的刀,手刚放上去,就见那人影转过身来,对着他们略微僵硬地抬起手,抱拳道:“打个商量,不用武器,如何?”
訾乂闻言,与易浔相视一眼,问道:“内力呢?”
人影似乎撇了撇头,岸然道:“我从不乘人之危,尤其是对女人。”
訾乂将双刀卸下抛给易浔,旋即摆出一个起手式,道:“甚好。”
“有意思的名字,”奚五提膝点剑,刺其腰腹,“同小友的人一样有意思。”
周及阿落反应极快,却堪堪擦着剑尖垫步闪身,手中横刀自右胁侧下方斜上一撩,道:“你也可以变得有意思。”
“哦?”奚五轻轻挡开,“还请小友告知。”
“只要你不叫我‘小友’。”周及阿落一个反手,变撩为斩,“我不小,我很大。”
“那……‘大友’?”奚五又是随手一拦。只是这次颇费了些劲力,虎口往上竟微微发麻。
周及阿落略微想了想,道:“可以。”
“嚯嚯!”奚五忍不住笑道,“好!大友!”
周及阿落扬眉瞬目,问:“做甚?”
“还不认输?”
訾乂问完,就听到对方一字不改的答复——
“你会认输?”
訾乂没输,自是不认。
这已经是第三回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天都亮了。
訾乂冷哼一声,并指将他点住,道:“半个时辰后,自解。”
说罢,也不管对方是何脸色、有何想法,接过易浔递来的刀,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