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成熟的个体,向来会主动考虑最坏的后果。
既然趁火打劫恃强凌弱并非不可能之事,那么他们怎能奢求自己的软弱放心呈上——
这是必然的悲哀。
哪怕违背道德,那也是迫不得已。
忏悔、批判……那些是活着的人才能去做的事情。
“那么,亚拉什……当撒尔诺阿的战线彻底沦亡,你又要如何面对那些战后再次流亡的族民?”
“死者不会说话,格雷昂先生。”亚拉什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决绝,“那时,我看不到撒尔诺阿的结局,也无法做任何事情。”
他早已给自己定好了结局——直至战死,绝不逃避。
战争胜利,他便禅位给下一任魔王。
战争失败,他便与无数的英灵一同葬于沙场。
无数人留足了退路,安排好了身后事,而他,孤苦伶仃,唯一支撑他的,也只剩下对这片国度的眷恋。
没有故乡的异族只能靠暴力才得到了家园,寻求和平的怪物们亮出了獠牙才能抱团取暖——
生于底层的亚拉什,比任何身处高处的人要更加清楚这些道理。
“所以,我能准备的,也就只有练兵,然后安排战败后保全撒尔诺阿民众的去向。再往后的,我无法去考虑。”
这位狼人起身,向着面前的提拔者行礼,然后引着左右两位培养人离去。
他几乎没有自己的诉求,或者说他的诉求便是撒尔诺阿最广大的声音。
布条缠绕成如木乃伊的食尸鬼君王目送着这位他亲自正式加冕的勇者走向走廊的黑暗,而后叹出一口气:
“我们都走在一条不归路上。”
“这条路上,只有苦难、伤痛、绝望。”
“但,为了生存,一切都是必要的牺牲。”
喰王麾下,整个食尸鬼王庭,九成九都是同意战争的“好战者”。
因为食尸鬼的食腐性注定了他们无法被寻常的生物社会所包容,而他们腐朽的生理构造也决定了相处是一种煎熬的事情。
埃土生产出作物,他们并不能立即进食,必须将之催化、腐化,经过漫长的处理才能成为食尸鬼能够进食的食物。
要么,就得从生物身上直接剥夺血肉,用最新鲜的部分刺激感官,这样才能短暂激发另类的消化系统,以此达到进食的效果。
这种残忍和别扭,就算是其他邪魔族都难以亲近。
唯有战争,才能让食尸鬼的族裔得到一场又一场盛宴,得以饱腹。
而死亡,对于食尸鬼而言,同样是将自己反哺回自然与同胞的行为。
——他们生来是要踏足死亡边缘的。
而其他人呢?
喰王回首,那些各个不同族裔的王庭话事人各自都有考量,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明白,无论是谁想要和平,都无法通过妥协得到。
殷红王庭要生者的血液,磐石王庭所在之处必带去荒芜,霜痕王庭永远在饥饿的诅咒下无法满足……大家都是怪物,想要活下去,除了僭越“恶”的底线,又有什么办法?
没有。
这场悲剧只有两种状态——
痛苦着延续,或是惨痛地迎来结局。
就算是先贤也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