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山峰,壁立千仞。
烈日灼灼,山高风凛,却并不觉炎热。
在一棵高大的苍松下,端木无涯盘膝坐在一块突兀的崖石上闭目养神。
这块悬空的巨石,引颈而出,犹如苍龙探海,在猛烈的山风下似乎摇摇欲坠。
端木无涯就如一尊石雕的弥勒佛稳稳当当地盘腿坐着,酱紫色的脸庞上平静而祥和。
眼前苍翠欲滴蜿蜒盘旋的山峦,耳边呼啸而过的朔风,完全没有影响到他静如止水的心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后悄然立着一个人,一个青衣老者。
他静静地伫立在端木无涯的身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危然端坐,如老僧入定的端木无涯,任由大风吹拂着脸颊上凌乱的长发。
山风阵阵袭来,让人不觉寒气逼人。
但,青衣老者衣着虽单薄,却安之若泰。
“花楼主,好轻功!”端木无涯猛地睁开眼睛,缓声道。
他慢慢地站起来,转身,目光冷峻,上上下下地扫视了花英杰一遍,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可以剜心。
他目光如刀,冷酷而锐利,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杀气。
一般的人见了,双腿早已发软,无力地瘫痪在地。
端木无涯自信,在他眼神强大的肃杀之下,可会令花英杰心生恐惧,不由自主地匍匐在他的跟前。
“瑞木庄主今天选择这穷地之险,极路之峻的地方,约花某相见,恐怕也不是一时之意吧。”花英杰冷目灼灼,毫无畏惧地迎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冷笑道。
“哈哈,花楼主多虑了。昔日杜老头登泰山有感,直抒胸怀,写下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眼下此山虽不及岱宗,但立于此崖上俯瞰,大好一片山河美景,尽收眼底,不觉壮哉?美哉?”端木无涯指着眼前的群山峻岭,肆无忌惮道。
此时,他发现他错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惧怕他。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害怕之情。
他始终脸挂微笑,是一种君临天下的笑。
端木无涯愕然了。但他很快又明白过来。毕竟,眼前之人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当世枭雄,一个与他一样鼎足而立的盖世英雄。
“端木庄主此番涉足中原,不会纯粹是为了游山玩水,领略中原的大好河山?”
“花楼主难道是这样认为,在下纯粹是游山玩水,而不是另有所图?”端木无涯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花英杰道。
他的心跳急剧跃动,但他努力地抑制住,绝对不会让花英杰从他的脸上察觉出其内心的变化。
“我中原锦绣河山,不与西域苦寒之地可比。昔夷人屡屡犯我中华者,莫不觊觎中原繁华,用武力据为己有。端木庄主不远千里而来,想必也有此心吧。”花英杰盯着端木无涯的眼神,含笑道。
花英杰知道,人会演戏,瞬间可以变幻出百十种脸孔,但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
“花楼主,咱明人不说暗话。论当世英雄豪杰,不出你我二人。你我何不携手共进退,一统江湖。事成之后,再平分天下,何如?”端木无涯指着峰峦叠嶂的远山,大言不惭道。
“我虽有心于天下,但绝不敢党豺为虐,与你狼狈为奸,沆瀣一气。恕花某不从,端木庄主还请另谋他人吧。”花英杰凛若冰霜道。
端木无涯心中杀机渐生,但他仍然是不动声色。
“哈哈,花楼主与中原武林深雠大恨,不戴共天,天下人人皆知。若赢了,花楼主乃当世雄主;若输了,恐怕中原再无立锥之地。若你我联手,势力足以撼天动地,以扫穴犁庭之势横扫六合,荡涤江湖,以统一天下,建不世之功。”
“哈哈……”花英杰仰天大笑。
他肆无忌惮地狂笑,直抒胸臆。
那笑声响彻透天,惊动林中飞鸟,掠影远空。
端木无涯见花英杰狂笑不已,心生忿气。
但他知道,怒火容易让人迷失理智,易失方寸,故他不能生气。
“花楼主耻笑在下?”端木无涯压制着心头的怒火,望着肆意狂笑的花英杰,静静地问道。
“端木庄主难道不明白花某的心思吗?”花英杰收敛后,正色道。
“花楼主不愿与在下联手?”端木无涯明知故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花英杰道。
“既然花英杰如此不识好歹,何不将他一毙了之,取而代之。”
端木无涯脑门里快速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暗中蓄力,真气贯注于双掌。登时,左手寒冰掌,寒霜隐现;右手烈焰掌,通红如火,蓄势待发,一击必杀。
这时,端木无涯发现他是一个愚蠢的混蛋,而且还是天下最愚蠢的混蛋。
原来,他选择一个背靠悬崖的不利地势,向花英杰表明坦荡无私,无藏害他的心迹。
而眼前的形势却于他不利,脚下是万丈深渊,稍不留神掉了下去,便落得一个粉身碎骨。
尽管他此刻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花英杰一掌击毙,但他万万不能动手,只能按捺着心头的怒火。
“哈哈,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花楼主无意与在下联手,那在下也不强人所难。不过,最近有一件事在江湖上闹得翻江搅海,妇孺皆知,想必花楼主不可不知吧?”
“莫非也与在下有关?花某倒是愿闻其详。”
花英杰心中咯噔了一下,但他很快又平复心中的慌失。
“数日前,有人将《玄天神功》秘笈托威远镖局的龙四押送至七星楼。日前,秘笈想必已在花楼主手上了吧?”
“嗯,不错,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说这《玄天神功》秘笈乃是假的,端木庄主相信吗?”花英杰也不否认,不加思索道。
“观这老狐狸脸色平静,似乎没有说谎。”端木无涯仔细地端详着花英杰的脸,竟然没有在他的脸上发现有一丝的慌乱,心寻思道。
“哈哈,中原武林各大门派为了抢夺它,不惜劳师动众,大动干戈,将整个江湖闹得鸡犬不宁,血流成河。你却说它是假的。花楼主,你说,该怎么解释呢?”
“这只不过是宵小弄出来的聒聒噪噪的小把戏,混淆视听而已。若端木庄主也当真,那花某无话可说。”
“哈哈,这天下皆知的事,不由得我不怀疑。我敢打赌秘笈已在楼主手上。”端木无涯死死地盯着花英杰,似笑非笑道。
他深信他是一个老道的猎人,只要花英杰脸上露出一丝丝的不安,那怕稍纵即逝,也会被他马上察觉出来。
但这次让他失望了,因为花英杰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
“端木庄主多虑了,如果《玄天神功》秘笈果真在我身上,我花某人定当双手奉上。这只不过是昔日的一个仇家玩的借刀杀人而已。当日乃是威远镖局龙四亲自押的镖,如果端木庄主不相信在下之言,大可向他一问,便知真假了。”花英杰笑道。
“以花楼主今天的江湖地位,所言非虚。我端木无涯岂敢疑念呢?不过,花楼主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冠绝群雄。今天我斗胆向花楼主讨教一二。”
端木无涯念头一转,“呼”地突然向花英杰胸口击出一掌。
人只有在猝不及防时,本能的条件反射,就会露出他最自然的反应。
端木无涯深信,只要花英杰还手,情急之下必然是不会用假手段来掩饰他的武功。
只要出其不意一试,就会试探他的底细。
掌风过处,一股寒气如霜,疾如风,势如惊涛拍岸,撞向花英杰的胸口。
花英杰微微一笑,背负着的双手未动,只见身形轻轻一扭,便转移到一丈外的地方,时机把握得不偏不倚,恰恰避过端木无涯凌厉的掌风。
“喀嚓!”,那掌风如利刃削过,花英杰身后一枝碗粗大的虬松应声而断。
“端木庄主,好掌力!”花英杰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