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洄靠在舱边,享受着这难得平静的时间。
指尖忍不住勾勒着少年精致的轮廓。
眼前好像都有些模糊。
好像瘦了点,轮廓也更加锋锐了。
初洄情不自禁地笑,隔着透明的罩子,指尖再次从眉眼滑落到色泽浅淡的唇瓣。
一遍又一遍。
就是忍不住。
只要看到这个人,这张脸,哪怕只是这样待着,他都是开心的。
初洄真觉得自己没出息。
不就是这个人救过你一次吗?
还不是特意救你。
他连见过你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你是帝国皇太子。
笑屁啊。
初洄又忍不住想起他们相遇的那天,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如今的帝国皇太子儿时根本就不受宠,甚至还会被他那些兄弟欺负。
他的父亲滥情,上位以后更是为了揽权,娶了许多位大家族出身的皇妃。
而他的母亲只是一个破落贵族出身的女子,就因为有几分姿色,也被纳为皇妃。
说是皇妃,其实地位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
而很不幸,他的母亲就是最低的那一等。
被磋磨了几年就过世。
在这个人均寿命已经达到230岁的星际时代,他的母亲在不到40的年纪死去,堪称短命。
而他这个被遗忘在角落的不受宠皇子,自然也变成人人的地里黄小白菜。
而他早就习惯这种生活了。
皇子很珍贵吗?
可他那位父亲的皇子没有五十也有三十。
还有些七七八八没被认回来的。
虽然算不上批发,但属实算不上多珍贵的东西。
他这个皇子的身份也只是能保证他不死而已。
他像是往常一样,被按在角落里当出气筒。
皇宫中花园,树荫丛丛掩映,他不发出一点声音,根本没人会在意这边。
可事情就是这么巧。
躲了宴会的鹤家少爷正躺在树上拿着军部研发出最新望远镜看星星。
被人打搅了兴致的鹤星安烦躁得很。
偏偏欺负他的中还有一个是看不惯鹤星安那副做派的。
称之为“惺惺作态。”
那是初洄第一次真正见到鹤星安。
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打人。
作为上层圈子中联姻热门人选,鹤星安的家世,容貌,性情,才干都是一等一的。
初洄偷偷去过几次宴会打杂,赚取微不足道的金钱和宴会剩余的食物。
而这种时候,他总是能看到宴会中心围了一圈人。
而被围在中心的必定是鹤星安。
他擦桌子时听到那些贵族姑娘谈论起鹤星安,都赞扬他是个难得的绅士。
那也是初洄第一次对这个名字有了印象。
可那天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听着那个并不算多受宠,也没什么权势的皇子口出狂言让鹤星安给他行礼。
少年将望远镜叠起收进怀里,坐在树梢环视一圈,俯视着那个对他无礼的人。
高高在上,冷若冰霜。
是在看待一只狗的犬吠。
傲到了极点。
撕去了和善的伪装。
初洄记得那一声叹息,“我都到这么偏了,为什么还有不怕死的找上门呢?”
随着少年声音落下的是铺天盖地的精神力。
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也是走不出的镜子迷宫。
你以为有缝隙?
以为有生路?
那都是猎人给予的错觉。
四下环顾,那片空间中你只剩下自己,入目所及,全是自己那张狼狈的脸,狠狠向前挥拳,得到的只有满手的鲜血淋漓和“自己”越发扭曲的面容。
全是血。
仰望。
前看。
后退。
只有一片血红和扭曲。
没有出路。
全都要死。
找不到出路。
打不破禁锢。
精神轻易就被无孔不入的丝线侵入。
困入其中的人,被绞得稀碎。最终湮灭成尘埃。
初洄还记得那种在死亡边缘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