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了钱我就坐在你坟包上,我一日一碗猪肉丸子,我馋死你这个老家伙!”
“没见识的东西!想馋我?端佛跳墙来吧你!”老乞丐哈哈哈的大笑,活到老欠揍到老。
“挠痒痒呢你?”似是觉着力度不够,他还一个劲地激怒挽南。
挽南忍不了了,嘿嘿哈哈地又开始揍人。
薛宝这时很聪明,啊的一声大叫就扑过来和她一起打,直到把人揍得连连求饶。
最后这场群殴,以挽南和薛宝各被塞了一颗地石榴在嘴里才结束。
“你要养他?”
正蹭着石头刮泥的老乞丐一懵,失声问旁边就膝盖高点的女娃娃。
“咱爷孙俩都填不饱。”老乞丐嘟嚷一句,一脚踹飞石头上的泥块:“你养他可以,你得自己养。而且不能亏着我的肚子。”
“饿不死你。”挽南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老乞丐。
薛宝正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捡石头。
三四岁的孩子忘性大,心也宽泛。
这像是他的爱好,更像没有温度的命运。
看着薛宝那张天真无邪的脸,挽南一步步下定决心。
不养怎么行呢?
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她的脏污之下,也有一张。
薛宝还在捡石头,漂亮的丑的,都不及他顺眼的。
而脖子上的那根,随着他的动作一跳一跳的石头链子,恐怕最合心意。
石头链子的每一下都弹在挽南心里。
她觉得不顺眼。
但心脏的皮表之处,一颗同样的石头链子有了温度。
老乞丐带着挽南和薛宝走了。
一手拉着一个。
是和小村子完全相反的方向。
目的地是不知道哪里是家的窝。
路边遇到一条大黄狗。
薛宝又开始哭。
挽南蓦地发愣。
兄妹俩一哭一静,齐齐哀悼。
哀悼早已僵硬,尸体瘫倒在污糟里的黄狗。
它的使命似乎已经完成。
昨日的一切,叫回光返照。
老乞丐最终把黄狗带走了。
狗死了,人还要活着。
薛宝哭着咽下。
挽南嘴里不是滋味。
最后的最后。
老乞丐挖了坑。
兄妹俩把黄狗剩下的骨头、毛发和内脏一起,埋到了山坡之上。
那里有太阳。
——
陈三愿站在窗户面前。
院子的景致还是一样的。
但他长高了一点,心境越发开阔。
可他,一直还在等待。
希望和期盼共勉,不相上下地争夺。
两年,阿粟姨却没有消息传来。
“阿愿?阿愿?”
耳边是唐泠的轻唤,陈三愿推门离开房间。
亦步亦趋地跟着母亲一起上了马车,他们最后到达镖局。
镖局门口正在施粥和馒头。
香味埋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吸引力犹如玉盘珍馐。
游州城四周爆发了山洪。
陈三愿皱着眉头,在为人的五年里,他还没见过如此惨烈的人间。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精神被吞噬,黑气萦绕眉间。
裹尸的草席在街边卖着,又好像已经套在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