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子活活被闷死一半,另一半还在余威下苟延残喘。
零星的几个黑点猝不及防地被混浊淹没,又爬出。
最终人成物,黄色湖泊里,泡满横荡的死木。
人间,是炼狱。
挽南跌坐在地上,大狗也哑然失声。
天最终是真的黑了。
一人一狗抱在一起,生命在呆滞。
这是挽南第一次恐惧。
村子毁灭性的死亡,这座山的岌岌可危,全都让她恐惧。
人竟然还不如脆弱的浮萍。
“汪!汪汪!”大狗叫了几声。
挽南捂住它的嘴。
山神庙前叫嚷,她怕触怒神威。
雨慢慢停了,天转为亮堂。
挽南看着太阳,她想直视。
直视着去问问。
天地变色不过昨日。
为何今日,便能若无其事?
最终是眼睛发黑,目不视物。
挽南问了,太阳甚至给了答案。
关它屁事。
一人一狗下山,第二次站到村口。
村子其实在山坳里,村口的位置反而高,现在这里,已经有了好几个逃难的人。
有人哭,有人骂,有人沉默……
挽南和大狗走进村子,发现三分之二都被埋了个干净。
隐约有哭声,大狗飞奔起来。
挽南跟着跑,因为大狗去的地方,是家。
跑到昨天的茅草屋,挽南只看到一片坍塌的沙石,什么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靠近门的一亩三分地里,全部乱糟糟的。
石头,杂草,叶子,哭泣的薛宝,以及一只……裸露在外的手。
那只手脏了,有泥,有沙,有惨白,死得透彻。
挽南认识那只手,大狗也认识。
它去咬,去拖,去拽。
好半晌,桃娘纹丝不动。
最终挽南走了,手里牵着薛宝,旁边跟着大狗。
还好村长还活着,把薛宝带到村口,挽南才算安心。
衣服里的馒头她还没吃,现在冷硬得像桃娘的尸体。
迈着步子离开,挽南要回去找老乞丐。
她的心好像也被埋住,呼吸溺在死水里。
老乞丐这么会跳大神,应该有办法。
“汪!汪汪!”
狗叫声由远及近,挽南没回头,她现在只想找老乞丐。
大狗咬住她的衣服,死命把人往回拖。
挽南抗争了很久。
最后她认命地发现,自己居然不是一条狗的对手。
挽南跟着大狗往回走。
翻过乱石和截断的树木,她不肯走了。
一屁股坐在倒地的树干上,挽南目光沉沉地看向前方。
薛宝抽着鼻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人却直直往她这边追。
鞋子掉了好像是小事,他看见挽南,反而突然飞奔起来。
待被人抱了个满怀,挽南才真正听清楚薛宝的啜泣声里,究竟隐隐约约的藏了什么。
整个人像风干的腊肉一样僵硬,挽南最终抬手回抱薛宝。
她刚刚听见他在喊。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