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奶奶轻轻拍了几下怀里的狗蛋:“就是,三块钱能买多少盐巴了,这学费恁贵,都快赶上我双河的学费了。”
“妈,不能这么算账的,这么小年纪的娃娃就总干活,一辈子那么长,什么时候能做到老?乘她年纪学点东西,懂点道理,不然双河日后有出息了,人家说他妹妹是个文盲,岂不是连累他。”杨秋收颇懂点兵家之道,攻心为上。
杨奶奶狐疑地望了眼小儿子:“这倒也是个道理,但是这钱我只出三湖,四海的。云妮和云霞我让她们去,学费你们自己想法子。”
众人集体失声了
“好,奶奶,我们自己找学费,不用你出钱。”云妮淡定地说,她心想: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杨秋收这时出声了:“想上学的都去报名,不分男娃女娃,妈,现在伟人说了,妇女要顶半边天,你这么重男轻女,让人知道可不好,家里没钱就欠着队里,年底再扣!”
晚上睡觉,杨秋收开始人后教妻:“我说云妮妈,你是缺心眼还是没长脑,大哥家五个娃,我们家才两个,家里的钱都是一起用,你不让云妮上学,就一个三湖,能用了得多少钱,咱们不是亏大了?你算算这笔帐,对吧?”杨秋收用的还是攻心计。
“可云妮就是一个女娃,长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让她花多了不是更亏得慌?”她妈还振振有词,在她眼里侄儿,倒比女儿还亲。
杨秋收气结:“不会亏的,云妮是个孝顺的娃,又勤快,你对她好点,别动辙打骂,以后她有了出息,会对你好的。”
王兰芳不服,却又不敢反驳,只好朝杨秋收直翻白眼。
杨秋生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就两个娃,日后长大了两兄妹可以互相照应,你记着一点,她日后过得好,能帮她哥,她日后过得不好,就连累她哥,眼光得往远处看,说多了你一个老娘们也听不懂,你只要记得,她好了,你宝贝儿子才得好处。”
“怎么才算好?没缺她吃又没缺她穿,不就是让她多干了点活,农村女娃娃不干活,日后哪个人家敢要?”云妮妈悻悻地说,自从云妮摔了这一次,嗑破了头之后,不知怎么,她现在看着云妮淡淡的眼光,心里总有点莫名的心虚,除了讲几句刻薄的话,她是再也不敢对她动手了。
等二天一早,杨秋生就带着三湖,四海,云妮,云霞四个娃一起去学校报名,接受报名的正是覃向党,他问清楚了先前有没有上过学,就让每人背上一段语录,然后分班了:“三湖四海读五年级,云霞和云妮一年级。”
每个人各发了两本书,就让她们回家,第二天再来上学。
云妮几兄妹正打算回家,队长老婆罗乐苹带着女儿红梅也到了,经过考核红梅也和云妮分一个班。她的大女儿红燕今年十五,今年也考上了随通县高中,读一年级,儿子红军,则在镇上的初中念二年级,李队长一大早就送那两个上学去了。
第二天早上,兄妹四人背上大姐云月做的斜挎书包就上学去了。
云月今年十八,己经在生产队挣了两年公分,鹅蛋脸,有双杨家人通配的大眼,还有一条农村姑娘必备的大辫子,近期大伯娘李爱凤已经在联系媒婆,准备物色个姑爷。
云月做得一手好针线,给四个上学的都做了新书包,上面绣了个五角星,五角星下面是八个字: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
那两本薄薄的书,云妮翻阅过了,除了拼音,她觉得都懂。她心想:要不上学后学会了拼音,就跳到二年级去?我可没空跟一帮流鼻涕的娃待上一年。可是又转念一想:低调才是王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还是忍忍吧。
走到半路,汇合了红梅,大家穿过那株茂盛的,长得像竖琴的榕树,开始了小学生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