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一身的血,将那身黄色道袍彻底染成了猩红。
回去以后,同门的师兄弟纷纷避着他,只有师父和师祖,好心宽慰他,给他金色小丹,让他好生调息。
他知道,他早知道了,同门其他吃那些丹的师兄弟们,没活几个……
师祖告诉他,这丹是用一种叫做“丹蚨”的小虫炼制的,吃了可以成仙人。
“你可知那丹蚨的成虫叫什么?丹仙!名字里有仙,那可是至宝!吃了怎么可能不成仙?!”
说这话时,师祖哪怕修了一辈子的道,眼里还是透着神异的光彩。
师祖想成仙,他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成仙要挖掉自己的眼睛、割下自己的耳朵、割下自己的鼻子……
三花村出事之后,观里派他去收拾烂摊子。
他老老实实过去,将那些村民一个不留全部砍死,也将那些跟着他一起过去的同门全部抹了脖子,轻松的就像成年人踩死一群蚂蚁。
回去后,他声嘶力竭,质问师父,为何那样做。
师父也问他,为何那样做。
后来他才发现,曾以为道行高深莫测的师父,在他的剑也孱弱的像个孩子。
他把金圆观上下杀了个对穿,将师父的脑袋割下来,装在一个行囊里,跑了。
跑去了松云观,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再将松云观祖师的脑袋也割下来装在行囊里,继续走,去叶荫观。
这是在做好事,他告诉自己,这是在为天下百姓行善事,自己是在杀恶人,是在杀十恶不赦的人,是在杀救无可救的人。
他在心里默念千百遍,想到师父死前的眼神,还是觉得心里抽痛。
……
“唔嘻嘻嘻……”叶十里低声笑着,“我是为天下苍生,我这般伟大人物其不足以传唱!”
在叶十里和木辛两人的意被注入缘心的意的过程中,抢占了缘心身体的一叶道人也在艰苦的与金卫士缠斗。
不知为何金卫士就是不用那杀伤最大的天雷,这多少让一叶道人也足以喘口气,但自己也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察觉到缘心的意识越来越淡薄,他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另一边,叶十里早已分不清自己是谁。
“我是叶十里?我是本来的叶十里?不对不对,我有柳儿了……也不对……”
我……对了!我从出生时起,就跟着父母到处走……我的父母到处接活唱戏,我负责采药……我负责采药?对,我负责采药……
我还有一个妹妹,叫……叫柳儿!
后来父母着了相死掉了,我和柳儿相依为命,互相看对了眼……我和柳儿看对了眼?我和我的妹妹看对了眼?
叶十里啪啪甩了自己几巴掌,猛摇自己的头,欲将这些不对劲的思想甩出去。
后来我开始练剑,成为了一个说书人,到处接杀山贼和采药的活,后来有一回,接活遇到了硬茬子,是个女人为首的贼窝……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是……是木辛!就是木辛!
她奶奶的带着一伙贼人追杀我和柳儿,我拉着柳儿的手跑呀跑呀,这种危急的情况下我不能松开我媳妇的手!
可是最后我往后看,我手里只剩下了柳儿的胳膊,可怜我那个妹妹,落在后面被一众凶神恶煞的强盗玩弄致死……
想到这里,叶十里悲从中来,不禁匍匐在地轻声抽噎:“呜……柳儿死了!我好想你呀……!”
后来发生什么了?后来……后来我杀了很多山贼,杀了自己逆天行路的师父和同门师兄弟……然后,死在了一个雪天……?
死在了一个雪天?
“谁!谁……谁!你到底是谁啊……”叶十里拼命的以头撞地。
一叶道人正欲将自己的意注入那颗头颅,却突然愣住了。
“我为天下苍生!”他的脑中突兀的响起这样一道声音,这不是那颗头颅说的话,而是脑海中凭空出现的声音。
“呜……柳儿啊……你怎么就走了啊……”正惊讶之间,他的脑中又浮现出一片宁静的雪景,自己颤巍巍的手捧着一杯渐凉的茶水。
“你是说书的,还是唱戏的……”最后脑中反复播放这道声音。
那些模糊的记忆一段又一段的跳出来,自己时而在吃丹蚨,时而在唱戏,时而在练剑,时而在陪伴病重的妻子……
他一下子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