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柱马上去院中发动车子,当他们还没有开出院子的时候,村里的大夫早已经提着工具箱,来敲他家大门了。他之所以来的这么及时,还要归功于房上的邻居们。他们有一颗看热闹的心,但也有一颗杞人忧天的热心。不得不说,什么事都有他的两面儿性。
大夫让小杨平躺在后车座上,然后用一个黑色的小手电,照小羊被翻开的眼睑,查看着小杨的瞳孔。看完以后他显得有些慌张,然后他迅速的听了小羊的心跳。他边把听诊器往下一拉,边焦急的喊:“快,送他去医院,要平躺。”
然后他又迅速的给小羊吸上了氧气。这时东边的邻居家的小宝跑过来开车,邻居们想的周到,自家人遇到事慌张,怕路上在出了意外。
小宝马上开动车子,邻居们早就自觉的闪在了一边,甩下了一条刚刚好的大道,它即可以使车子快速的通过,也可以伸头看到车里的小羊。他们纷纷的猜测又纷纷的责备:“孩子这是怎么了?就说家和万事兴,谁家八月十五打架啊?”
小宝飞速的向医院赶去,在他开出不远之后,房后边的东哥又专开着自己的车特意为他们开道,一连闯了两个红绿灯,终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县城的医院。医院没有停车位,金柱抱起小羊就往急诊跑,陈娟拿着小羊的氧气袋,这时候,柱子一改往日的笨拙,夫妻俩配合的天衣无缝。
医生给小羊做了初步的检查,没等检查结果能打印出来,就坚定的说:“咱们县医院看不了这种病。你们要马上把它转到市里的医院。”
这时,公婆、大哥和大嫂也都赶到了。大哥抢着说:“那我去开车,咱们马上去保定。”陈娟斩钉截铁的说:“一定要去BJ。”
120载着小杨一路飞驰,陈娟就蹲坐在小羊身边,她的身子探下来,小羊紧闭着眼睛,脸上还带着今天的摔伤,她看着伤痕累累的小羊,真想把小羊抱在自己的怀里,可她哪也不敢动她,甚至不敢摸一下小羊的手。她能做的,只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盼着她睁开眼睛,喊她一声,妈妈,可是陈娟一路上都在喊小羊的名字,她的小羊却还是静静的躺着。
陈娟的思想混乱,被四周汹涌的悲伤侵袭,痛苦的喘不过气,泪水一层一层的糊住双眼,又迅速的落下,小羊的脸在她的泪光中一会模糊一会清晰。
她痛的直想撞墙,恨及周围的一切,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老天爷啊,求你让她醒来吧,我愿用我的寿命来换,多少年都可以。”
120以最快的速度奔驰,陈娟想一步到达医院,可当车子到达医院以后,她又开始害怕。
可医院不容你怎么想,任你是天王老子,到了这里,你就要听从指挥。你就要做一个听话的士兵,医院的流程,护士的指引,医生的检查单,你要仔仔细细的听,还要快速认真的做,因为这关系到你孩子的性命。
幸亏,有金柱,大哥大嫂跟着。不然,陈娟儿真的无法想象,让自己在病危书上签字的时候,自己会不会突然死掉?
BJ的ICU病房里,只有两小扇可以通往外面的门。门紧紧的锁着,犹如铜墙铁壁,隔绝的是一个个同样的焦灼的父母。陈娟儿什么也看不到,她只有站在门的外面,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但是她什么都听不到。
picu的门犹如生死之门,门外是生,里边是什么呢?陈娟突然的崩溃的大哭,她蹲在地上,用胳膊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她大声的哭,泣不成声。曾经那么自尊的人,早已顾不得周围的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她也早已经忘了自己的脸面。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窖,周身刺杀的冷把自己吞没的只剩一颗心脏,在剧烈的疼。她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唇,因为她真的快支撑不住了。
她蹲着身子摇晃,孤单而冰冷,突然感觉后背有什么覆过来,一丝暖流侵入她破碎的心脏。她抬起头,看见一双清澈的眼睛,眼睛的主人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就步履匆匆的走掉了。
是蔡医生,他一向下班以后去看望picu里重症的小朋友,平时他都是走内部通道的,今天也忘了什么原因走到了家属的大门,于是就看到了陈娟。
他就职于BJ儿童医院已经三年了,三年里他接受了多个病危的孩子,每个孩子与家庭都让人同情。
今天,他又看到了picu外无数双那样的眼睛,他以为这些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是他依旧动容,尤其是那个蹲在门口角落的那个抖如筛糠的孱弱的身影,只穿着细肩的吊带背心,其中一根还滑落在肩头,赤着一只脚,紧紧的抱着自己裸露的双腿,而且她的牛仔短裤上,还被鲜血殷红了一片,她是那么认真的伤心,伤心到忘了自己,动容到自己想去拥抱她给她温暖,他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看到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如细雨微沾的初开的透白的梨花。
陈娟感觉那来之不易的热量在流失,她晕倒了,她流产了。
等她醒来,她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了,为了避免弄脏出租车,她身下垫着厚厚的被褥,大嫂紧挨着她坐着。
以大嫂多年打胎的经验来看,陈娟是流产,她知道流产就怕流不干净,得赶紧去医院做个B超。
但是在BJ,他们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应该去哪家医院,再说BJ的医院挂号不好挂到,还要排号,所以全家觉得陈娟还是回家住院的比较好,再说家里的费用比BJ的费用低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