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一天夜里,清笛为哄她睡觉,在地上给她绘制了一炉药草香香的大熏炉。尹画伏在熏炉边边入睡,身子被熏烤的暖暖的,鼻尖还能闻到浓郁舒惬的安神香气。小院的夜色澄明,清辉熠熠,清笛在画中也给她绘了这样的夜色。
第二天清醒过来,她就稀里糊涂变成了人形,身上还穿的清笛特为她设计的橙蓝交织的霞锦。
尹画有些生气,她在泥地上写下:“登徒子,快给我衣服!”
之后,每隔几日都会有不同式样的衣服被送到画中。
可是尹画始终出不了清落的画。
她有怀疑过手上的镯子,挣扎了几日,发现不是。她又怀疑脚上的修鞋,挣扎了几日,发现也不是,她甚至怀疑过自己的秀发,可她毕竟是个姑娘,就没好意思挣扎。
她又在画中的泥地上写道:“登徒子!放我出去!”
清笛用笔头轻扣尹画的额头:“我叫清笛,是赤狐族的王,不叫登徒子。”
尹画生气的用脚把泥地上的“登徒子”三个字抹掉,清笛没有放她出去。
后来,尹画每天都会在画里留下自己的墨宝:“放我出去!”
清笛都没有搭理她。
时间一晃,又是半年,尹画和清笛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他们会在画里画外的分享美酒,对弈投壶,博览风光。
那日,露滴鸳鸯瓦,花骨冷宜香,尹画倚着木榻左侧的凭几吃茶,清笛倚着木榻右侧的凭几赏画,尹画问:“清笛,你打算何时放我出画?”
话才说完,随着一道如雾的亮光散去,尹画已然歪在的清笛旁侧的木榻上了,她正欲端茶的手未拎到茶壶,而是拎起了清笛的手。
“你,你!你……这就放我出来了?”尹画诧异。
“不然呢?”清笛自持的笑了笑,抽回自己的手,理了理袖延,道:“别以为出来了,你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了。”
“你!”尹画瞪了清笛一眼。
“你只要告诉我,想出来,我自然就会放你出来,是你从不曾告诉我。”清笛又道。
“你是不是眼瞎!”尹画凭空幻出一盏茶,泼在了清笛的脸上。
清笛脸上挂笑,抽出袖兜的绢帕擦了擦面上的茶渍,道:“你不唤我的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同我说话?”
“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谁知道呢?我还画了鱼,画了鸟,画了蚯蚓,画了螳螂……再不济还有花花树树,我怎知,你是同我讲话。”清笛歪在几榻上,销魂婀娜的狐狸模样,很是欠揍。
尹画没有答话,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瞪了好一会儿,清笛方觉有些不大好意思,清了清嗓音,没话找话道:“中午时分,该用中饭了。美人今日想吃些什么?我给你画。”
几片细长的竹叶就似冰针一般,齐齐射向清笛。
清笛不紧不慢,笔头轻扣案几,那几片叶又似蔫了的菜叶子一般落到了清笛的衣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