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不肯吃,那我喂你吃,总可以了吧?”说着,便撕下一片肥美少刺的鱼肉,亲手送到他唇边。
他瞪了她一眼,嘴巴张也未张。
凤筠心底腾起几分不耐烦,但回想起他刚刚没有一点犹豫,就下到河水里来救她,心终归还是暖和的。
“你放心,我打小在山里长大,比那河里的鱼还通水性,无论如何也淹不死的。刚才……算是我的错,不该故意吓你。我给你赔礼道歉,这样总可以了吧?”
她这一番话说得诚恳,倒是出乎段少允的意料。
平日里她多少缺德事做尽了,哪怕被他拿刀抵在脖子上,都没见她诚心诚意地认过一次错。
跳动的篝火映照下,她一双杏眼笑盈盈地看着他,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他“哼”了一声,绷紧的表情终于松动下来,张嘴把嘴边的鱼肉吃了进去。
其实段少允也早饿了,只是他习惯了忍着,总觉得再饿几个时辰也不打紧,不至于像凤筠那般直接宣之于口。
因此这一口刚刚烤好的鱼肉进到嘴里,着实熨帖了空虚的肚腹。
这肉虽说没加任何调料,但是糅合了果香、草叶香、柴火香,又恰逢饥肠辘辘、晚风寒凉的时候,竟比以往奢华繁复的盛宴还要美味。
他忽然有些好奇,面前的这个女人在山里的那十年都是怎么过的?
那个她一直挂在嘴边念叨的、令她无比维护的师父,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不容易能让她主动认错一次,段少允虽怒气已消,但舍不得轻易放过这个压她一头的机会。
他手臂撑在身后,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你若是真心实意地知错了,这顿饭便由你喂我吃。如此我才能消气。”
凤筠“嘶”地倒吸一口气:“你可真会顺杆爬啊!”
“你也不看看我是跟谁学的?”段少允的眼神睨着她,言下之意相当明确——
就是跟她学的。
凤筠下巴一扬,语气桀骜:“实话告诉你,我这手艺已多年不曾施展了,整个京城都没有第二个人见识过。如今能让你尝上一口,便是你莫大的造化了!你竟如此不知足,还想让我喂你吃?”
听她说“整个京城没有第二个人见识过”,段少允觉得颇为顺耳。
只是她朋友那么多,又喜欢游山玩水,他还真不信她没给别人烤过鱼。
“今日这鱼,当真是京城独一份?”他挑眉质疑。
“那是自……”凤筠正待夸下海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除了我的婢女尝过以外,我保证你是独一份。”
段少允气结语塞。
好一个“独一份”!原来他的待遇跟她的婢女是一样的!
他好不容易平复的火气又被她拱起来了。
“你当初也是喂你婢女吃的?”他声音冷冽。
“我婢女手脚俱全,自然用不着我喂。”凤筠回他一记白眼。
“那便好,”段少允点点头,“我饿了,喂我。”说着,便张开了嘴等着,一副手脚俱废的德性。
凤筠哪有那个耐心喂他?
但她眼珠子一转,又换上一脸妥协:“行吧行吧……只此一次。”
她用指尖剔下鱼肉,还不忘体贴地吹了一吹,再送入他嘴里。
如此喂他吃完了一整条鱼,他的气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