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把剑好用吗?”徐伯益背对南风起,手中端着一物。
“好剑,在那个时候,那把剑是我最需要的,但那不是我的剑。”
“为什么?”
“我更喜欢自己挥剑,而不是让剑来引导我。”
“你没有练过内功,有这把剑不是能帮你更进一步吗?”徐伯益高举起铁锤,颇具节奏地在烧红的铁块上捶打。
“这双手用过刀,也用过剑。”南风起伸出双手,“我相信我手中的刀剑,但说到底,我是相信我自己。”
“年轻人……”徐伯益选出一块木头,快刀削成剑柄套在了剑条上。
“剑好了,可以拿走了。”
从徐伯益手中接过这把剑,只是乱刀削过的剑柄很是粗糙扎手,没有剑格的阻挡,非常容易滑手割伤自己。
“没有剑鞘吗?”张三从门外探出头来,接过陈醒手中的瓜子,分给燕归巢一些,三人蹲在门口嗑着瓜子。
“剑鞘不重要。我也不会做剑鞘。”
“剑鞘是剑的余地,每次出剑最后总会归鞘的,怎么会不重要呢?”燕归巢将瓜子皮弹进炉中,炉口猛地升起一团火,瞬间吞没了枯皮。
“刀剑被锻出来只有一个用处,就是见血。”徐伯益吹灭炉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精心打好了剑锋,为什么还要藏起来?”
“锋芒在外,迟早会伤己的。”陈醒摸着腰间的刀,眼神幽远。
“剑握在你的手上,怎么会被自己的剑伤到?一个会被自己的剑伤到的人本就不该拿剑。”
“而且我是个铁匠,不是木匠。”
“这么大年纪还如此张狂,难怪你被追杀至此。”燕归巢扶着墙伸出腿,缓缓坐下来,对徐伯益冷眼以待。
“我都不敢去找我的仇人,张狂什么。”徐伯益撇着个嘴,拢拢行李,给包袱打了个结。
“自己做一个吧。”陈醒将一块断木放到众人面前,“这是县衙的大梁,当时断成了几截,你可以用这个做个剑鞘。”
南风起一剑插进断木中,从腰间取下杀猪刀,沿着剑柄刮下一整块,“就这样吧。”
把剑塞进腰带,南风起准备去赵家,自己在那里还有工作没做完。
“再见。”张三挥挥手。
看着阳光热烈,张三收起笑容,擦擦手指:“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你们太慢了。”
“急什么?”
“归心似箭,你这种独活的光棍不懂的。”
“好心邀你,怎么还骂人的?走了走了。”张三笑骂着站起来。
走过几条街,一切还在愈合,道士早就回了崂山,乌血营也回了益都,陈醒二人缀在张三后面,从这些忙碌着收整的人群边穿过。
张三忽然停下,他的影子落下,罩着面前的人。赵县令咬着煎饼抬头,两人对视,愣愣地撕下一半递给张三。
下意识接过来,张三坐到县令旁边,两人一起吃完,“你还能继续做县令吗?”
“我一个书生,还能做什么呢?”县令看看脏乱的官服,“我在这儿做的挺好的,朝廷还发薪资,生活也挺好的,挺好的。”
“不害怕吗?”
“怕有什么用,日子还得过。”县令舔舔嘴唇,煎饼还是有点干。
“在这个世道,想过安稳日子可不太容易。”燕归巢看着这个小官,几近而立之年,却仍一副天真的稚气。
“那能怎么办,我又不会武功,只能蒙着头过下去了。”县令避开燕归巢的眼睛,手指捋着官服的褶皱,“其实以前我从未遇过这么大的事,只有三年前南风起那次……还会有这种事吗?”
“你是哪里人?”燕归巢问道。
“琅琊崂山,广平县人。”陈醒看过赵县令的户薄。
“怪不得,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大门大派。出现这种事太正常了,承平三年已是万幸,要是没做好准备,那就回家吧。”燕归巢厌恶地拂袖振声。
县令浑身一抖,低头说道:“可我是县令,我回家了,这里怎么办?”
“可你能做什么?让你做好准备,是说你要能承受这一切,不是说你要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