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恒鸣心里也不自在。他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果然看出了她情绪的破绽。
“奂彬很快就会来,需要什么你就告诉他一声。”等他开门的时候,意晗说。
任恒鸣闻声愣了一下,等转过头来,才发现她离自己那么远,站在两步开外的位置,似乎已经摆明了她不会进屋且马上就要走的态度。
意晗上前递上了电脑包,任恒鸣急着要说话,结果剧烈咳嗽了起来。
“你看医生了吗?”意晗赶紧收回要递上去的电脑包,关切地问。
任恒鸣也不回答,他默默地推门而入,站到了玄关处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转过身看着她说:“进来吧,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就好像拼尽了力气在泥潭里冒出了咕噜噜的气泡那般,模糊又小声,还带出了一阵难受的咳嗽声。
任恒鸣这句话让她腾地红了脸。任恒鸣是个君子,这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此刻倒是显得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完,或许是为了让她安心进来,他还把门完全大敞开来。
意晗还记得第一次被任恒鸣带来公寓,就被他整洁干净的居住环境惊讶到了。
她想像的男性独居生活应该是乱七八糟,起码不会是这么整洁。毕竟从小对身边男性的印象,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结婚前离不开妈,结婚后离不开老婆。
没有多余的摆设,没有乱丢的东西,看起来就跟酒店房间一样,整个环境都充斥着三个字:
断舍离。
就跟他的人生态度一样利落。
进了屋,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意晗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沙发上,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任恒鸣换了套睡衣出来,手里多出了个药箱,他坐到沙发上准备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一声不吭,连眼神也没有给到她,似乎完全置无人之境那样。
“我来帮你吧。”意晗忍不住小声地说。
任恒鸣抬起头,看了她好几秒,却是摇了摇头小声说不用,便自顾自地涂起了药。
边界感让沉默更加刻意。
任恒鸣似乎更快一步划分了界限。
这让意晗更加不好意思,刚刚的戒备心也完全消失了,她认真地看着他涂药,忍住了出手相助的冲动。
大门没有关,一层多户的公寓楼层里人来人往地走动,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朝里面看了一眼。
最终还是意晗自己忍不住起身去关门,反观任恒鸣,他仍旧是头也不抬,安安静静地处理着伤口。
手肘的擦伤不好涂,意晗见他扭着手查看的样子,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率先打破了尴尬的距离感,蹲下来接过碘伏棉签帮他涂药。
任恒鸣很顺从地由着她涂药,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她倾斜了一点。
他喜欢看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就好像隔着玻璃看着八音盒里的人偶唱歌跳舞,很安静,没有声音,似乎隔着真空,窥视着她的人生。
但是他不想看到有多余的其他人。
他想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的样子。
是吃早餐时桌对面认真吃包子的她,是早上起床时床那侧沉睡的她,是晚上沙发那边歪着身子看手机的她。
没有其他人混入的八音盒。
李奂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张晓迅速打开了密码锁,速度之快,他甚至都没看清楚她输入的数字。
门打开,直映眼帘的就是小小的客厅,以及同样一脸惊讶的任恒鸣和意晗。
任恒鸣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对他们唐突的拜访感到不快。
李奂彬忍不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张晓一听说自己临时请假的理由是任恒鸣车祸了,手头工作通通抛掉就非要载着自己往这里冲。
不过他也没想到张晓会知道任恒鸣家里的密码,连门铃也没有按就这么冲进来,他现在……真的是惶恐万分。
意晗看着张晓脸上的惊讶逐步转变成尴尬和恼怒,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清汤大老爷。
她还坐在任恒鸣腿边的地板上收拾药品呢,这两人哗地就冲进来了,倒是按一下门铃啊,她起码还反应得过来坐远一点。
“你们来了,那我先走了。”意晗一把盖上药箱,小声地说。
李奂彬正要开口说话,意晗已经像一阵风一样旋出去了。
张晓开了任恒鸣的家门。
这要怎么理解比较好?
李奂彬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任恒鸣,不成想任恒鸣也在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恐怕自己此刻的眼神也是如此。李奂彬直勾勾地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似乎在互相读取对方的内存卡。
“你还好吗?”张晓率先打破沉默,大步上前,坐到了任恒鸣身边,抓起他的手看了起来。
任恒鸣不自在地挣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摇着头说:“没事上好药了。”
看着李奂彬那变幻莫测的眼神,任恒鸣只觉得头疼。
这都是什么事啊。
真是祸不单行。简直是环环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