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晗坐在钟镇南身边,只觉得浑身都僵硬。往日老同事们复杂的眼光更是让她难以忍受。
钟镇南似乎一点都不受大家复杂眼神的影响,他大大方方地和身边坐着的张晓聊着夜店后续的运营想法,一旁的赵亦楷和齐铭却抿着嘴心照不宣地不开口。
“怎么见了老同事不聊聊?”钟镇南突然转头看着意晗,笑着问。一边伸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手。
卧槽。齐铭和赵亦楷难得第一次同步了内心想法。
意晗和任恒鸣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抬了抬屁股,换了个坐姿。什么叫做坐立不安?如今是体会到了。
她的手冰凉,带着抗拒的力量。
钟镇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从见到任恒鸣的那一刻起,她就这副不情愿的模样。同样的,眼前的任恒鸣看起来也是如坐针毡。
“走吧,我们去唱歌。”钟镇南语气轻松,抓着她手腕的手却丝毫不怜惜,似乎他预判了她的拒绝。
“我不会唱歌。”意晗凑近他,小声哀求。
“没关系,我和你唱。”钟镇南把她拉起来,表面笑得温柔,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手腕有多酸痛。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钟镇南!”意晗小声而恶狠地警告他。
“我也是。”钟镇南只是低下头看着她,轻声回应,随即他就迅速反应过来,用力扯住了欲要转身离开的她的手。
真是。
任恒鸣站起来的时候,齐铭和赵亦楷几乎是弹跳着跟着起来的,他们第一时间把他摁回了沙发里。
“干什么?我要上厕所。”被压制住的任恒鸣,无语地看着他俩,冷冰冰地说完这句话,便甩开了他们的束缚,大步离开了座位。
他果然介意。
跟上来的张晓,在后花园找到了任恒鸣,他没有去厕所。
上厕所不过是他逃避的借口。
“你来干什么?”任恒鸣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别过脸去,语气有些烦躁。
“怎么?吃醋啦?”张晓叹了口气,说。
任恒鸣不回答,看着花园里借着夜色约会的影影绰绰的人影,沉默了半天,这才开口来了一句:“神经。”
“啊,你怎么骂我?”张晓愣了一下,随即便无语地笑了起来,问。
任恒鸣继续沉默。
真是奇怪。说他真性情吧,有时候又是个闷葫芦,说他寡言吧,有时候又能突然语出惊人。
“喂,你怎么骂我?”张晓不依不饶地问,语气里多了几分顽皮。
任恒鸣别过脸,继续他的沉默模式。
“别烦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张晓伸手弹了一下他的手臂,说。
任恒鸣转过头来看着她,他的眉头微皱着,看不出半点愿意配合她开玩笑的意思。
“嗯?”张晓背着手,抬着头看他,一副顽皮的模样。她笑得天真又活泼。
今天又是对女人失望的一天。
他绝对不想再相信天真两个字了。
意晗一个人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锁上门。
今天她确定了两件事,一个是钟镇南绝对特么的是个病娇,另一个是钟镇南还很介意上次和任恒鸣一起回老家那件事。
第一件事让她生气。
第二件事却又让她消气。
是啊,钟镇南介意是理所当然的事,谁能接受女朋友和前任一起回老家参加葬礼?
头疼。意晗忍不住拍了拍额头。
这件事的后劲是真够大的。
解释也解释了,道歉也道歉了,再这么下去,难不成真要他俩打一架才算完吗?
想到这儿,刚刚因为和钟镇南较劲的气顿时就消了。
正暗自烦恼,电话就响了。还以为是钟镇南打来的,低头一看却是妈妈。
或许是太心急了,妈妈言语之间是半点委婉都没有:
“我就说怎么条件这么好能看上咱呢?”
“看来还是咱们单纯了。”
“快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吧,家庭这么复杂,嫁过去有得你受的。”
“好男人多得是,可不要死心眼啊。”
意晗听着电话那头妈妈的喋喋不休,只是沉默。
论才貌学历,家庭条件,钟镇南无一不是顶尖配置。所以和钟镇南谈对象,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是她侥幸、是高攀,若不是委婉点,估计自己就要被说成拱白菜的猪了。
不管是父母,还是好友们,玩笑之间也总是出现这种意味,都要求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仿佛谈不成了,便都是她的错。
他们把钟镇南捧上了天,如今是准备踩进泥里吗?
“妈,出生在什么家庭不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
“我和镇南会一起面对的。”
“早点休息。”
她说。
那不管不顾的样子,完全不像她。
小脾气上来了,似乎有些倔强。
门外的钟镇南只觉得大气都不敢出,在空旷又安静走廊里,他只觉得空气都被抽走了,他的心跳,就在这真空的环境里忘我地跳。
压抑,沉闷,窒息。
这一刻他相信,人类的躯体是最脆弱的,不管肌肉多发达,不管身材多伟岸,只要心理被戳中了痛点,那便会痛到窒息。
他的高傲在一瞬间粉碎,他成了一只蝼蚁,只需要一脚就可以踩死的蝼蚁。
而那个总是被他的力量轻松拿捏的女人,此刻却在门内为他撑起了脆弱的防线。
一起面对。
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听见过的最美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