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栀并没有这么做,不仅仅是顾忌到了张春娥。
她只想在这个房子里,多待一秒,再多待一些时间,每多待一秒,仿佛父母就多在身边陪了她一秒。
老天爷,你看啊,这个傻姑娘。
对面女人“哼”了一声,道:“我不吃了。”
说罢,转身就走。
张春娥在身后嘀咕:“爱吃不吃,你就作吧!”
那道身影停了一下,跺了一下脚,往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等人走后,南栀收拾桌上的碗盘,又特意留了剩饭剩菜。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口不一,刀子嘴豆腐心,气的时候气得半死,等到气消了,总是要大吃一顿的。
想着她起来之后会吃,南栀又特意将饭菜放在了保温菜罩里,调节好温度。
拧开水龙头,正要洗碗,一只手插了进来。
“天凉了,女人家怀着孕不能碰这样的冷水,老了会得风湿的。”
南栀站在张春娥身后,手足无措。
“张婶,你刚刚不该那样说她。”
不该为了她这样一个外人而同自己的儿媳妇去吵,不值得,不应该,没有必要。
张春娥气不过,一边洗碗一边还在嘀咕:“看把她给能的,囡囡,咱们别理她。”
“囡囡,你啊,就别想那么多,我自己儿子家我还能做不了主了,你啊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这个家只要有张婶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南栀站在她身后,眸子里一团水雾,怔怔的望着张婶,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等到她将一只碗洗完,直起身来,南栀突然凑到她的脸颊旁,亲了她一口。
“你这孩子,你怎么……”
转过身,面前已经没人了,南栀红着脸回了卧房。
晚上。
“囡囡,你来过淮安吗?”
“来过。”
张春娥来了兴趣:“来过,什么时候啊?”
南栀没说话,只是轻声同张春娥道:“睡吧!”
侧身,往对方怀里一钻,紧紧将之抱住。
轻轻的摸一摸怀里的小脑袋,张春娥说道:“囡囡,婶子有一个秘密,从来都没同人说过,只说给囡囡听。”
“秘密,什么秘密啊?”
怀里的那颗小脑袋,动了一下。
“其实,”张春娥迟疑一下又继续说:“任强并不是我亲生的儿子。”
南栀抬了一下头:“那您亲生的儿子呢,他去了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出生才两个小时,我连名字都没给他取,才喂了一回奶,就被我们那口子给拿去送了人。
换了两袋子面,给他自己买了条烟,还清了欠的赌债,趁我睡着偷偷把人给抱走,等到我醒过来再找过去,那一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那后来,就再也没见过您的儿子吗?”
“没有。”张春娥轻声的抽泣:“囡囡,我恨他,即使他死了那么多年,我仍然恨他,我没有一刻不在恨他。”
她说着,又在心中补充一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囡囡,你也有一个又爱又恨,永远都忘不掉,又不会原谅的人吗?
你看,我们之间虽然隔了几十岁,可却都遇到了相似的事情,相似的人。
你让我怎么能不去心疼你,不去爱你。
心疼你,爱你,就是心疼年轻时候的自己,爱年轻时候的自己。
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女孩微凉的手。
“这么凉,我给你暖一暖。”
两只手紧紧相握,满是老茧的手盖在女孩微凉的手背,又从被子里拿出,揉搓,哈气。
“所以,您对我好,保护我,是希望您的儿子到了别人家,也能遇上一个像您对我一样好的人,真心的去爱他,保护他?”
“算是吧!”
张春娥说道,摸了摸怀里的那颗小脑袋:“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