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无所事事地张青云脚下满是烟头。
不知不觉间,街上行人日渐稀少,以至于一支烟的功夫竟看不到一个人影。
永清郡城最热闹的街上气氛陡然肃杀。
各个道口都有永清帮众驻守,拦住过往百姓。
付家兄弟走向张青云,府衙门前陡起狂风,吹得烟尘满天,吹得衣袍猎猎,吹得张青云狼狈不堪。
永清帮主王景逸和一名清瘦老者并肩而立,远远看着两位天机阁长老向着府衙门前的猥琐男人施压。
清瘦老者正是主政永清郡的城主——袁中宇。
永清郡城主官居四品,虽说也能道听途说一些玉京城的云波诡谲,但两名天机阁长老在自己的地盘找麻烦,属实让他惶恐不安,生怕一个小疏忽就让他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王帮主,本官自问对贵帮大小事务还算支持。”袁中宇轻声道,“有什么事情不能提前通个气,何至于闹出这般阵仗?”
王景逸摇头苦笑,“非王某不识抬举、狐假虎威,实在是事出有因,王某也身不由己。”
“袁城主可曾听闻,前几日天机阁长老王伯楷于城外陨落?”王景逸压低声音问道。
“这等大事怎会不知,咱们州的新任大将军还专门传信于我,问询此事。”袁中宇脸色凝重,隐隐猜出什么,“你是说今日二位长老为此事而来?”
“袭杀王长老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府衙之中。”
“不可能,府衙之中修为最高的幕僚也不过归真境初期,哪里有能耐逼得天阶强者自爆灵海?”袁中宇大惊失色,冷汗瞬间从额头流下。
万一凶手真的出自府衙,届时天机阁的大人物再给自己扣上一顶"包藏凶犯"的大帽子,就算自己今日被杀也没处说理去啊!
“是真是假,稍后就能见个分晓。”王景逸看向被灵压逼迫睁不开眼地猥琐男子,只觉得此人虽然只是夜玄境,但临危不惧地那份气度,倒也非常人所有。
忽有疾风骤起,数十道身影从天而降,横在了张青云与付家二老之间。
为首之人正是弥山。
看着清一色地归真境,付一蜀冷笑道,“兰若寺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竟敢在我唐国插手天机阁事务?”
张青云踩灭烟蒂,扒开弥山,嘿嘿笑道,“二位长老切莫误会,寺中弟子久闻天机阁乃中土第一大势力,阁中高人修为精深,故望赐教切磋一下,绝不敢插手贵阁事务。”
付一蜀闻言一滞,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兰若寺暗谍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瞎话张口就来。
付一衡行事更为老练,不再与张青云浪费口舌,祭出一口三足小鼎,口吐古言。
刹那间,有浓郁红光自鼎内喷涌而出,射向天际。
几乎同一时间,有千百条红光从永清郡城四面八方升起,向着第一条红光汇聚。
十息后,一座恢宏符阵笼罩永清郡。
血红雨滴从天而降,落在房屋、树木以及毫无灵力修为的百姓身上时,未见任何异常,但是落在弥山等人身上时,却发出嗤嗤声响,径直刺破几人护体灵力!
血雨对灵力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曼荼罗血阵!
付家兄弟在城中蛰伏数日,竟已暗中设下了凶名赫赫地真阶符阵!
张青云面色沉凝:陷入此阵,弥山几人实力将大打折扣,本就不占优势的局面几乎没有翻盘可能。
血红雨势渐大,将天地染的一片凄厉。
何曾见过这等诡异场景的百姓纷纷躲入家中。
就连原本在各个道口拦截的永清帮弟子也纷纷寻找避雨之地。
一位撑伞女子从雨幕中款款走来,朦胧血雨中她的玲珑身段若影若现。
仅看身段便可知道定然是一位绝世佳人。
宋致远紧随其后,强大拳意迫得疾风骤雨不得近身。
片刻后,顾倾已来到府衙门前空地,远远看见兰若寺的武僧大多已败下阵来,唯有弥山靠着强横体魄苦苦支撑。
张青云眉头紧皱,似是陷入了极难抉择的境地。
顾倾面无表情地掏出信符,不知向谁传了一句话。
“老娘耐心有限,让你的人立刻滚出清河州。”
下一刻,在后方为其弟掠阵的付一衡拿出信符,看清玉符上的文字后,脸色大变。
犹豫一番后,不甘地撤掉血阵,厉声召回打得兴起的付一蜀,甚至未留下只言片语便飞身而去,看方向竟是直接离开了永清郡。
天空血色迅速消散,金色阳光重新洒落在这座城池。
王景逸与袁中宇茫然对望,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曼荼罗血阵只持续了一炷香时光,当百姓走出家门宅院,皆生出怪诞如梦地情绪。
唯有张青云敏锐地发现,自从那位撑伞女子出现,下一刻天机阁长老就收到了不容违逆地命令。
她到底是谁?
以张青云手中掌握的庞大情报网络,都不知道这位只有通幽境修为的女子是何方神圣。
张青云向女子合十为礼。
女子向张青云点头致意,与后者擦肩而过,迈入府衙,宛如回到自家宅院。
作为府衙主人的袁中宇苦涩道,“有家难回啊!”
看着付家二老狼狈而逃,王景逸迅速平复心情,“时值多事之秋,袁城主咱们还得抱团取暖才是。”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袁中宇连连点头,应承下来。
近日以来,郡城里大事怪事应接不暇,小小郡城哪里经受得住这等疾风骤雨?
咱就是一个四品小吏,可受不住你们这些高来高去的大人物连番摧残!
张青云并未与永清帮这群地头蛇为难,反而遥遥向王景逸二人作揖行礼。
露出一口长年被香烟熏染的黄牙。
……
府衙后院,秦时月与刀子二人守在寝室门外,察觉到外面动静,刀子原本准备出去探个究竟,却被秦时月拦下。
“我受点皮外伤,贱首竟然直接废了。”刀子自嘲笑道,脸上涌出一丝悲凉。
秦时月沉默以对。
“原本凭借手中军功,可以换个营长当当,这下可好,只能去军机处挂个闲职,倒也少些雨打风吹。”刀子继续喋喋不休。
“唉,将军难免阵前亡,瓦罐不离井口破。”
“本是栋梁之材,可惜了。”刀子摇头叹息。
“闭嘴!”秦时月忍无可忍道。
“哦,好的。”
“驻扎在羲和城的星垂军已经开拔,军部下令一旬之内全部返回驻地。”秦时月淡道,“待叶子好转一些,你带他直接回星垂府。”
一旬之后,便是年关了。
“呵,狗日的李宗瑞这么快就卸磨杀驴。”刀子冷笑不已。
秦时月并无说话兴致,脑海中反复闪过那夜叶子玉祭出的两剑。
一剑神鬼莫测,一剑威力绝伦。
除非能够身临其境,否则他也不知道能否在那两剑下捡回一条命。
自己的这个属下,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一位身材妖娆、容貌娇俏绝美的女子款款行来。
秦时月转身离开。
刀子暗中咋舌,叶子玉这王八蛋桃花也太旺了吧,如果里面躺着的是我刀哥该多好啊!
然后也转身离开。
昏暗的房间里。
叶子玉安静沉睡,浑身遍布的伤痕触目惊心。
顾倾拿出一壶膏状灵药,在叶子玉地脸庞伤痕上轻轻涂抹。
温柔,细致,且小心。
涂抹均匀后,她还要轻轻吹上一口气,帮助化开药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