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刀即将斩落的瞬间,夙鸢猝然身形一晃,便这般直直地从跪着的刑台之上坠落而下。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陡然腾起,眨眼之间,便将夙鸢替换回去。
而那刽子手恰好将此幕遮掩,围观之人竟是无一人有所察觉。
只听到“咔嚓”一声。
一个人头落地。
夙鸢在恍然惊觉的那一刹那,尚未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蓦地感觉到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股奇异的味道瞬间在她的鼻腔中弥散开来,她的心猛地一震,旋即意识到那是迷药。
刹那间,一阵惶恐在心底如潮水般翻涌而起。
未几,她的意识便渐渐朦胧,整个人也随之昏厥了过去。
在那昏迷里,夙鸢仿佛回到了一场绵延无尽的绮梦之中……
她依稀瞧见一位风姿绰约的翩翩公子,立于幽幽彼岸,容颜俊美绝伦,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那般遥不可及,却又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继而,梦境转黯。罗莱的身影悄然浮现,如同暗夜中的幽影,令人心中交织着繁杂难辨、晦涩不明的情愫。
可他转瞬随风消逝,转而映出李元狐的模样。
昔日那个徜徉在阳光下的青葱少年,如今已蜕变成一位沉稳内敛的男子,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然而,这梦终究只是浮生幻影。
当所有的繁华凋零,茫茫天地之间,光影凌乱交错,最终唯有她一人,孤独地徘徊在这虚幻与现实的交界之处。那些曾经鲜活生动的面容,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缓缓消散,只余她一颗心,在这无边的空寂之中,默默承受着那份难以言喻的隐痛……
待夙鸢悠悠转醒之际,周遭的一切于她而言,恰似隔了一世的沧桑。
那明亮的光线,透过雕花木窗的罅隙,斑驳陆离地洒落而下,仿若铺就了一层轻柔且朦胧的纱衣。这屋内的陈设简之又简,夙鸢起身,推窗而望,只见屋外竟是一片宁静清幽的景致。
远山如黛色的眉峰,近水含烟似的迷蒙。
微风悠悠拂来,携着远处清幽的花香,那香气若有若无,却又清晰得异乎寻常。
夙鸢忆起此前的种种,恍然惊觉自己已被人劫走。
正困惑间,一缕细微至极的脚步声悄然响起,自背后缓缓逼近。她猛然转身,视线中跃入一抹鲜艳的红,是位红衣女子静静地伫立。
那一刻,夙鸢的眼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颤。
仅一瞬之间,所有的防线土崩瓦解。
她不顾一切地奔向那抹红影,紧紧相拥,泪水如泉涌般肆意流淌,仿佛要将长久以来的压抑与恐惧,在这一刻尽数释放,任由情绪恣睢奔涌,难以自抑。
与此同时,李元狐倚在窗外。
方才仅仅一瞬,差一点就要被夙鸢察觉。
可他躲得倒是巧妙至极。而在这一刻,他微微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便转身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这迷蒙的光色之中。
“阿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夙鸢到底还是哭出了声。
楚微遥微微一笑,轻轻拍着夙鸢的后背:“别怕,姐姐在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夙鸢闻言,眼中不禁噙了些许笑意:“我明明比你还年长几日,怎么,你就成姐姐了。”
楚微遥笑道:“那谁让你哭啦,只有妹妹才喜欢哭鼻子。”
说着,她为夙鸢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楚微遥告诉夙鸢:“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李元狐一直和慕白保持着联系,关于你的事,我都很清楚。”
夙鸢闻言,秀眉微蹙,嗔道:“那他为何从未亲自向我透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