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扬沉吟片刻,说:“我们继续躲起来,等天亮车停了再做打算。”
他们又扒开车里的一些货物,悄悄地钻深了一些,隐蔽更好一些,不想出现纰漏,招致无妄之灾。在这个黑暗而又安静的角落里,卡拉扬和卡拉梅紧紧依偎在一起,就不怕寒风了。
夜色空旷,无边无际,仿若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整个世界。
赶路的司机,为了驱逐这漫漫长夜带来的孤寂与疲惫,他扯开有些沙哑的嗓子,用一种近乎嚎叫的方式唱起了歌。那粗野的歌声,在这广袤的大漠上肆意回荡:
“罗刹国向东两万六千里,
过七冲越焦海三寸的黄泥地,
只为那有一条一丘河,
河水流过苟苟营,
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
十里花场有浑名,
她两耳傍肩三孔鼻,
未曾开言先转腚,
每一日蹲窝里把蛋来卧,
老粉嘴多半辈儿以为自己是只鸡,
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
那又鸟不知道她是一只鸡,
勾栏从来扮高雅,
自古公公好威名。
打西边来了一个小伙儿他叫马骥,
美丰姿少倜傥华夏的子弟,
只为他人海泛舟搏风打浪,
龙游险滩流落恶地,
他见这罗刹国里常颠倒,
马户爱听那又鸟的曲,
三更的草鸡打鸣当司晨,
半扇门楣上裱真情,
它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
可是那从来煤蛋儿生来就黑,
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那马户不知道他是一头驴,
那又鸟不知道她是一只鸡,
岂有画堂登猪狗,
哪来鞋拔作如意,
它红描翅那个黑画皮绿绣鸡冠金镶蹄,
可是那从来煤蛋儿生来就黑,
不管你咋样洗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爱字有心,心有好歹,
百样爱也有千样的坏,
女子为好非全都好,
还有黄蜂尾上针。
西边的欧钢有老板,
生儿维特根斯坦,
他言说马户驴又鸟鸡,
到底那马户是驴还是驴是又鸟鸡,
那驴是鸡那个鸡是驴那个驴是鸡,
那马户又鸟,
是我们人类根本的问题。”
汽车司机扯开嗓子,野兽一样喝吼出的歌声,混合着汽车狂奔时发出的巨大噪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简直让卡拉扬和卡拉梅难以忍受。货车在高速行驶时带起的粗野强风,使得夜间的温度更低了,那寒风简直刺骨般寒冷。
尽管天气寒冷,但卡拉扬和妹妹因为被众多的食物包围着,还挡住了凌厉的寒风,倒也没有觉得那么冷了。在司机飘渺的歌声、呼呼的超大风声,以及夹杂着的汽车噪音的掩护下,卡拉扬和卡拉梅开始在汽车里放心大胆地吃东西,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司机听到,吃得无拘无束,显得有些开放。
卡拉扬他们实在是太饿了,刚才吃东西只是缓解了饥饿,现在疯狂地在货车上大吃大喝,完全是为了填饱肚子。什么火腿肠、烤鸡、烤鸭、面包、辣条、薯片,被他们又一阵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一些;他们一边吃,还一边喝着各种各样的饮料,这般疯狂的进食,简直就是对零食的“粗暴对待”,也算是暴殄天物了。
吃饱喝足之后,谨慎的卡拉扬,还是担心说话的声音被司机听到从而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他捂着半张嘴,压低声音,悄无声息地跟妹妹说:“多找几个大号塑料袋,我们要装一些食物,再装一些饮料,以备不时之需。”
卡拉扬想有备无患,这些日子在大漠上的经历让他深深地意识到食物和水的重要性,他真的饿怕了,也渴怕了。
“嗯。”卡拉梅立刻点头回应,她十分理解哥哥的想法。对于美食和水的渴望,她的经历不比哥哥少,甚至更加深刻。在这艰苦的环境中,每一口食物,每一滴水都显得无比珍贵。
在卡拉梅胡乱往塑料袋里塞食物的时候,她甚至发现了女生使用的卫生巾,也手脚麻利地胡乱塞进袋子里。
“到了城里,我们找机会跳车,不要被人发现了。”卡拉扬一边往塑料袋里塞东西,一边认真地交代着,仿佛一位经验丰富的长者在为晚辈规划未来。
“嗯,知道。”卡拉梅认认真真地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地继续在大塑料袋里疯狂地装着食物和饮料。
因为周围黑灯瞎火,根本无法分辨什么好,什么不好,也没有时间去选择,只要抓住食物和水,就一股脑地塞进塑料袋里,不要钱一样地疯狂搜刮。其实,这也确实不要钱,只是在这黑灯瞎火的环境中,他们的行为就像是在偷。
不过,他们心里或许并不认为这叫偷,而是顺走。毕竟,在这极端的情况下,生存才是首要的。
他们火急火燎,手忙脚乱了一阵,终于在几个大塑料袋里装好了沉甸甸的东西,将这些窃为己有。
慌里慌张,像做贼一样,他们装好了食物和饮料等东西后,就感到一阵困倦袭来。在一堆杂七杂八的食物中,卡拉扬和卡拉梅慢慢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他们甜甜蜜蜜地睡觉进入梦乡的时候,拉货的汽车还在茫茫的夜色中飞驰,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