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弼下意识地伸出手为他挡住光线,手掌停在他眼睛上方三寸的位置,看着叶一柏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裴泽弼脸上的线条也随之柔和不少。
手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难免有些酸涩,裴泽弼原本打算换个姿势或找个支撑手肘的地方,却不自觉地让手与脸的距离越来越近……
大约一尺的距离,他几乎能感受到近旁传来的暖意,手指略一颤动,指尖轻轻掠过了脸颊上柔软的绒毛,那触感如同乡间晨露般绵密微润……
正当裴泽弼心不在焉之际,简陋的草房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位风尘仆仆的乡亲闯了进来。
“裴哥!裴家大院来电……”
李柱子瞧见眼前的情景,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说……邹老先生来了,让你赶紧回家一趟……”
李柱子的话语越来越低沉,作为一名农村治安员,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此刻的情形对他来说相当棘手。
裴泽弼的手悬在半空,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容平静地望向李柱子,“到外面再说。”
也许是因为前一夜太过劳累,叶石头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并未被打扰,这让裴泽弼心头略微宽慰之余,看向李柱子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更加严厉,这家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把他给吵醒,可恶的李柱!
李柱子看着裴队长毫无掩饰的冷厉目光,不禁满面愁容,他不过是报个讯息,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李柱子垂头丧气地答应一声“好嘞”,刚准备委屈巴巴地出门,视线无意间与另一个人交汇,顿时精神一振,“裴哥,谢小子醒了!”
谢阳已经醒来?
闻此言,裴泽弼立即扭头望去,原来不知何时,这小孩已经睁开双眼,一双明亮的眼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裴泽弼欣喜若狂,几步便跨到床边,“阳阳,你醒啦,还觉得不舒服吗?饿了吗?”
“愣在这儿干啥,还不赶快去喊大夫。”
李柱子闻言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床上酣睡正浓的叶石头,挠了挠头皮,赶忙朝医护站奔去。
一会儿工夫,村里的赤脚医生艾伯带着个小护士急匆匆赶来,推开门看见光线昏暗的房间,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注意到另一侧病床上安然入睡的叶石头,碧绿的眼睛中掠过一丝不解。
但这会儿显然不是琢磨叶医生为何会在这家乡下卫生所睡觉的时候,艾伯和小护士疾步走到谢阳跟前。
“来,张开嘴。”
护士将消毒过的体温计轻轻放入谢阳嘴里,同时托起他的手腕准备测量血压。
艾伯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留意谢阳的呼吸和脉搏,用比村民李四还生硬三分的普通话安抚道:“别紧张,放松点。”
“体温正常,血压正常。”
“心跳脉搏正常,小伙子,恭喜你,又闯过了一关。”
谢阳目光审视着艾伯,他盯着艾伯胸前挂着的听诊器看了良久,终于轻声问道:“哥哥,冯然,他……还好吗?”